比邻 作者:巫羽(上)【完结】(82)

2019-04-23  作者|标签:巫羽 种田文

  李果行礼,躬着身。

  “伶牙俐齿,还说不是珠铺的伙计。”

  胡瑾抱胸打量李果,虽然一身粗陋衣服,但仪貌不凡,这人显然就是沧海珠珠铺的伙计,却不知道为什么到妓馆跑腿。

  “还望胡官人帮小的保密。”

  李果端端正正,再次行礼,他佩服胡瑾的仗义,想着他不至于把自己的身份张扬吧。

  “佳人谁个不爱,不过我看你也不像为佳人才到妓馆跑腿呀。”

  胡瑾在妓馆见过李果数次,众妓都很喜欢李果,李果却是坐怀不乱。“实不相瞒,因家中贫困,这才……”

  李果擦擦额头冷汗,虽然说人人都爱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想着自己这是小人爱财,李果自己也心虚。

  “好啦,我何时说要张扬,再说看在你这张赏心悦目的俊脸上,我乐意帮你隐瞒。”

  胡瑾端起李果下巴,乐呵呵笑着。这形象,哪还有适才怒喝酒汉的正义高大,瞬间猥琐。

  李果斜着眼瞅胡瑾,想着天地之大,真是什么人都有。

  不过这位胡颜控,也只是颜控,并不好男色,放开李果,背手悠然离去。

第47章 官舍相会

  李果对男女之情的认识, 是从勾栏低俗的戏曲里懂得, 后来也曾看点闲书,知道这么回事。在闽地时, 也有邻居阿黄的妹妹阿云喜欢他, 也有吴屠夫的二女儿二宝喜欢他, 每每李果去买猪肉,在旁帮衬的二宝见到李果就脸红。

  因着自小没爹, 由娘抚养大, 知道娘亲的不容易,感激而敬重。李果对女子会比同龄男子多份尊敬、体贴, 所以哪怕阿云有两颗大门牙, 李果也觉得她的酒窝很可爱;二朱总是一身的腥味, 李果也觉得她勤快懂事,是个好姑娘。

  在海月明珠铺当伙计时,李果逐渐接触到贵家女子,她们身上带着芳香, 遍体绮罗、,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李果觉得她们很美, 也会忍不住偷看两眼,可也只是很美而已,李果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联想。

  在妓馆遇到绿珠,李果觉得自己挺喜欢她,至于是否是男女那种喜爱,李果也不清楚, 他应该是要喜欢一个女子,要是有钱人家的儿子,比他再大一两岁,可能都成亲了。

  躺在床上,迷糊想着绿珠的吻,想不出所以然,李果渐渐睡去。直到睡去,李果手里还捏着金香囊,梦里梦见年幼时光,赵启谟在除夕夜的到访,灯火提起,正照见他,那夜的赵启谟头戴乌冠,身穿绛色长袍,腰系革带,尊贵端庄,真是好看。

  李果跟掌柜说,他要去城东见一位童年玩伴,要告个假。李掌柜问是个什么身份的人,李果只说是位到岭南游学的书生。

  听到李果跟掌柜告假,阿棋很激动,叫李果以后发财,勿相忘。

  怎么就想到发财去,李果也是纳闷,后来一想,赵启谟确实身份不一般,又贵又富,自己这是趋炎附势。

  趋炎附势也罢,李果不愿去细想这些,他想见见启谟,想坐在他身边,和他像友人般亲切交谈,其余的,他也不敢奢望。

  孩童时是不懂事,不懂这身份的区别,不懂他是世家的子弟,自己是贫家的儿子,桓墙他能轻松翻过,可还有一堵透明阻隔的高墙,会将他一生拦在赵启谟身外。

  离开珠铺,时候还早,李果到齐和茶坊摘枝蔷薇。齐和茶坊位于妓馆后的一条旧巷,老屋旧院,别致清净,院中种植成片的蔷薇花,红紫相间,煞是好看。

  这里单纯是个喝茶的去处,没有歌妓小环在内。因为院中蔷薇茂盛,不知何时起,竟也成为一个看花的去处。

  馆妓鲜少能出馆,便也就对这样的地方心生几分向往。

  李果路过茶坊,见蔷薇满墙,触手可及。

  “恳请院主赐枝蔷薇。”

  李果进入茶坊,正见主人在院中摆弄茶具。天色还早,茶坊客人稀寥。

  “你这痴儿,它即长在外头,折一枝便是。”

  院主笑着,心想常有人折他蔷薇,都是偷偷折去,这人还特意进来说。

  “谢院主。”

  李果拱手。

  退出院外,折下一枝蔷薇,三朵花苞,两朵含苞欲放,一朵怒放,紫红俏丽。

  “你要枝蔷薇做什么?”

  院主跟随出来,也是好奇,这花女子喜爱便罢,他一个男子,难道也要摘去簪花?

  “友人卧病,思念茶坊的蔷薇,托我来折一枝。”

  李果没说是位馆妓。

  “这花千千万万朵,花开花败,花败花开,哪摘得完。如此喜爱的话,让他时时来摘。”

  院主显然是位充满人情味的人。

  李果执着蔷薇,从妓馆后门进入,径自前往绿珠的寝室。房中有着淡淡药味,绿珠则卧床沉睡。可能是刚喝过药,疲乏睡去。李果将蔷薇插在床头,看眼绿珠的睡容,便就悄然离去。

  绿珠只知道李果是到妓馆混饭吃的闲汉,并不知道李果是珠铺的伙计,以李果的清贫是没可能给她赎身,抱着一腔的爱意,只是喜爱,没有其它奢望。

  李果离开妓馆,前往城东,他穿上最好的衣服,梳洗整洁,也是个翩翩少年郎。现而今,商人也好,稍微富有的平民也罢,都在穿着打扮上讲究起来,人们自有一套辨分世家自和假世家子的法子,举止谈吐是否高雅,仆从是精通人情,用的什么香,穿用的都是出自哪位名师之手等等。李果不说只有衣服看着还过得去,即没仆人,甚至都没有张自己的名帖。

  李果路过官廨大门,没有停留,他根据赵启谟的指示,找到宪司右侧的第三屋,绕着一堵又高又长的墙,李果慢慢走着,瞅见前方一株虬曲的老树,想着该是这里了,只是没看见有门可以进入。李果是安分守己的平民,即不曾犯过罪,以往也没荣幸进入,衙署的建筑又呈一体,真是让人无从下手。正烦恼时,见前方内走出一个人来,那边有入口。

  李果朝前赶去,果然见到一扇小门,朱门掩闭,恐怕就是这里。

  一时也没去想若是敲错了,可得怎么去赔礼道歉,会不会被追责。

  手已抬起,轻叩门扉。

  须臾,小门打开,出来一位年少的仆人,问李果是谁,来此找谁。

  李果递上赵启谟的名帖,报上自己的姓名和身份。

  仆人狐疑接过名帖,想着这人好生奇怪,不递自己的门帖,却递来二公子的名帖。

  “可是路上拣着,来还公子门状?”

  仆人收起名帖,并没有邀请李果进院的意思,毕竟这是官舍。

  “不是,我受你家公子邀请,前来拜谒,劳请通报声。”

  李果彬彬有礼。

  仆人执着名帖朝院内走去,没多久带着一位年长的仆人过来,大概是位内知,干练许多,连声说:“多有怠慢,里边请。”

  步入院中,眼前开阔,在内知带领下,李果走过长长的廊屋,一路见院中池榭楼阁,果然是气势不一般。

  “且在此等候,老奴进去禀报二郎。”内知领着李果进入厅室,便匆匆往里头去禀报。

  李果端正站在厅中等待,想着这一路过来,实数不易,好在一会就能见着启谟。

  不会,老仆出来说:“二郎请李工往里边去。”

  李果跟上老仆,进入内室,看着像处小厅室,舒适安静。赵启谟人已坐在里边,对李果说:“李果,你坐过来。”对老仆说:“上茶。”

  老仆离去,只剩两人,李果落坐,显得拘谨,一言不发。

  “阔别三年,你变化许多。”

  赵启谟先开的口,他背靠圈椅,姿势舒展。

  “此处是内宅,不必拘谨。”

  话是这么说,一晃三年,此时相会,仿佛隔世。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两人之间隔着方桌,李果侧着身,看向赵启谟。

  “称谓可以有许多,名姓只有一个,你昔年怎么唤,今日便怎么唤。”

  赵启谟微微笑着,虽然李果直呼他名,确实逾规越矩,但又何妨。

  “那时鲁莽不晓事。”

  有赵启谟这么一句话,李果绷紧的肩背逐渐松懈。

  “确实鲁莽,好打架,翻墙攀屋,还剪秃我的末丽花。”

  赵启谟数起往昔的事情,他还记得如此清楚,让李果惊诧。

  “还跟你打过架。”

  提起往事,李果终于绽出笑容。

  “我记得,把我脸抓伤。”

  赵启谟恍然忆起,确实有这么回事。

  听赵启谟说到把他脸抓伤,李果的目光立即落在赵启谟脸庞上,从眉宇到鼻子到嘴唇,直到李果觉察赵启谟也在打量他,才不好意地垂下眉眼。

  “你也踢我。”

  李果小声说着,当时两人水火不相容,言语还不通。现在回想,真是不可思议。

  “果贼儿,我记得可是你先动手。”

  一句“果贼儿”,分外亲切。

  “我那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好在启谟不记仇。”

  两人相视而笑,到此时,李果先前的紧张、不安早一扫而空。

  内知领仆人过来点茶、摆果盘,正好见到两人相谈甚欢,心里纳闷这位叫李果的珠铺伙计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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