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 作者:巫羽(下)【完结】(11)

2019-04-22  作者|标签:巫羽 种田文

  “是什么样的病?”

  秦大夫医者父母心,看病不分贵贱。

  “遭人殴打,遍体鳞伤,正卧病在床。”

  赵启谟已不能离开官舍,可心里终究不放心李果。

  “遭人殴打,可大可小,我午后无事,正好去看看。”

  秦大夫把医箱背起,就要出发。

  “阿鲤,你领秦大夫过去。”

  赵启谟差遣阿鲤。

  李果从南澳搭船回广州的路途,因为病倦,沉睡一路。下船时,也没醒来。

  等他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四合馆,身边只有一个阿棋。

  午后的四合馆,清闲寂静。阿棋守着李果,趴在床沿睡去,嘴角还流着口涎。

  身为病人的李果,看阿棋憨厚的睡容,还有额头上缠伤的麻布条,不忍将他唤醒。李果醒来有些尿急,只得手脚并用爬下床。李果的双脚疼痛乏力,站不起来,只得吃力地扶床走,慢吞吞挪到放夜壶的地方,再艰难地弯下腰,从床底勾出夜壶,又慌乱地去解裤带,奈何十指有伤,动作不麻利,竟险些尿在裤子里。

  李果嘘口气,拉起裤子,捆系腰带,一番折腾,把裤脚扯得一脚高一脚低,只能凑合。

  李果很少生病,在家养伤更是没有的事。他也不懂自己伤成这样,肯定需要有个人照顾,还以为一个人什么都行。

  醒来腹饿,李果爬回床,想穿鞋下楼,捡起地上的鞋子,低头穿鞋,这头一低,眼前居然一抹黑,“啪”一声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醒来,阿棋正扶着他,慌乱叫着:果子果子。

  “棋哥,我刚好像晕啦。”

  李果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额头撞出一个包,还好没撞着缝线的那边,否则鲜血淋淋。

  “你干么爬下床,快去趟着。”

  阿棋搀起李果,将他扶回床,躺下。

  “我饿。”

  李果无辜地睁大眼睛,望着窗外,楼下传来小贩的叫卖声。

  “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想吃什么,我去买。”

  阿棋拉被将李果盖住。

  “谢谢棋哥,我想吃笋泼肉、还要两个白肉胡饼、一碗甜团子,还要楼下小贩叫卖的糖环饼。”

  李果躺在床上,口水直流,他饿坏了,有种好几天没吃上饭的错觉。

  阿棋听得目瞪口呆,吃吃问:“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李果淡定地说:“吃得完。”

  “我叔说你要少吃油炸的食物,环饼等病好了再吃。”

  “好吧。”

  李果有些不舍,但想想还有白肉胡饼、甜团子、笋泼肉面,他心情立即又好了。

  阿棋下楼去,李果趴在床上,想着赵启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他大概已回官舍。

  可惜自己一路昏睡,没能和他相别。有些想他。

  李果身子打侧,卷起被子,眼睛瞥见床角落里有件衣袍,李果惊喜,伸手去够,衣袍拉出,果然是赵启谟的紫袍。

  这件紫袍沾染血迹,有淡淡的汗水味道,还有淡薄的龙涎香气味。

  李果美滋滋,一把将衣袍搂入怀中,正在遐想,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做贼心虚般,急忙拉被将紫袍盖住。

  “李工在吗?”

  阿鲤在门外问着。

  “在,是阿鲤吗?你推门进来。”

  李果在床上回答。

  随即房门被推开,阿鲤带着位大夫进来。

第64章 离讯

  赵启谟依靠在榻上读书, 他被禁足。从小到大, 禁足是常有的事,他倒也习以为常。对他而言, 不去见李果, 也许更好些。他心里担心李果, 但又不大想见他。听阿鲤说,有珠铺的伙计在照顾李果。

  “公子, 药熬好了, 你趁热喝。”

  阿鲤端着钵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搁放在桌上。

  赵启谟头也没抬, 淡然说:“早些时候才喝下, 这次又是什么?”

  “是灵芝汤。”

  阿鲤将钵中的汤盛出, 滤去药渣和龟肉,勺出半碗琥珀色的汤水。

  “阿鲤,将整钵送往四合馆。”

  赵启谟不想喝,他是有些失血, 可犯不着这么大补。李果那边倒是需要药膳, 想必也没人做给他吃。

  “可是公子, 夫人说你若是不爱喝,多少也喝几口。”

  阿鲤做为一个仆人,蛮为难,两边话都要听。

  “拿来吧,其他送去李果那边。”

  赵启谟搁下书,将手伸出。阿鲤把半碗灵芝汤递给启谟, 余下的收起。

  这两天,阿鲤不时往四合馆跑,赵启谟差遣得频繁。

  端起碗,赵启谟看了眼碗中的汤水,不辨味道,仰头饮下。

  灵芝入口味苦,后则清甘。

  阿鲤将半钵灵芝汤端回厨房,找来一个竹制的食盒,装在里边,提着外出。他路过院子时,正好撞见赵启世。

  “上哪去?”

  “阿郎让我将药汤送去四合馆。”

  “四合馆?”

  “回官人,李工住在那儿,前些日子被歹徒打伤,卧病在床。”

  “是李果吧。”

  赵启世恍然,他心里虽然觉得荒诞不经,可也没拦阻,放任阿鲤离去。

  听爹娘说,当年,赵启谟住在刺桐,和一位叫李果的邻家子交好。是位市侩小儿,因住得近,便也就相识。这终究是孩子时的事情,年幼时交友不辨贵贱,年长后,怎还是如此。罢了,想是念着旧情,启谟一回京,两人往后也不会再有干系。

  阿鲤匆匆离去,将汤药送到四合馆,打开瓷钵,汤药还温热着。

  “这是什么?”

  李果认得出是汤药,可他不曾见过灵芝。

  “是灵芝汤。”

  “里边好像还有龟壳。”

  李果拿汤匙从碗里挑出一片带皮的龟壳。

  “是甲鱼,不是乌龟。这汤大补,一钱灵芝要许多银子,用的是秦家铺最好的灵芝。”

  “阿鲤,那我不喝了,给启谟喝。”

  李果谗虽谗,可一听阿鲤这么说,就不敢下口了。

  “这倒让我为难,公子说要拿给你喝,我拿回去要挨训。”

  阿鲤可怜巴巴地说。其实他拿回去,顶多再让他跑一趟,赵启谟从不训斥仆人。

  “那你代我谢谢启谟,告诉他往后不要再送来,我这边也有药膳吃。”

  前日,阿棋给李果炖了党参猪尾巴,说是对养伤很有好处。

  “会代李工传达。”阿鲤收拾食盒,准备离去。

  “我这儿有件启谟的袍子,沾了血迹,我看是织金的材质,价值不菲。”

  李果搁下碗,从枕下翻出一件折叠整齐的紫袍,递给阿鲤。

  “这么好的衣物,洗洗还能穿。”

  就是再富贵的人家,对于织金的衣物也十分宝贝。李果吃的是不懂,可在珠铺待得久,学会从客人的衣着打扮分辨身份,他对穿得了解不少。

  “原来这件紫袍,在李工这里。”

  阿鲤露出惊讶的表情,继而又狐疑地瞟眼李果。

  衣袍是贴身之物,怎么会在李果这边呢。不过阿鲤年纪小,也不大往那些方面想。

  阿鲤抱着紫袍回去,路过廊屋,又教赵官人瞅见,还一眼认出抱着赵启谟的紫袍,不过也没有询问什么。

  李果那边,馆舍里只有他一人,他捧着一只大碗,咔吧喀吧啃着甲鱼的甲壳,咬下裙边。他胃口极好,把炖得烂熟的甲鱼吃掉,汤也咕噜咕噜喝得一滴不剩,就连几块漆黑的灵芝,他也咬嚼吃下。想着灵芝这么贵,不能浪费,只是怎么那么苦,不大好吃。

  午后,吃饱喝足的李果昏昏欲睡,趴在床上,打开小木箱,算着钱。李果的积蓄少得可怜,往时还能去妓馆跑腿,每天都有收入,现在妓馆自然不会去,又有伤在身,珠铺那边告假。昨天李掌柜说可以先预支工钱,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小木箱里有三十六文钱,以及一个金香囊,一颗圆润无瑕的四分珠。这小木箱,堪称宝箱。

  李果收好木箱,将木箱压在脑后,伪装成枕头。

  午后李果睡去,醒来见珠铺的人都在,有李掌柜,阿棋、赵首、甚至陶一舟也来了。李掌柜拿来工钱,阿棋带来外头买的肉羹。

  李果从床上坐起,招呼众人。

  “这儿不错,李果你一人住,月租得有多少?”

  陶一舟家就在城西,不用租房。

  “这样的房间,一月也得有二三百文,啧啧,这伙计住的房子,都快赶上掌柜了。”

  赵首挑拨着,他仍是处处针对李果。

  “不用,这房间小,往时放杂物,馆主厚道,没收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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