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淘沙+番外 作者:东川平湖生【完结】(6)

2019-04-22  作者|标签:东川平湖生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近水楼台

  如此长驱直入,西边的大赤军和东边的清微军回援不及,大罗天危矣。

  但凡今上有点脑子,此时就该准了北刀城的请归,以禹余军与北刀合力拒敌于关外。但今上的脑子和先皇一脉相承,都长在了风花雪月里,请归的折子压了一份又一份,最后付之一炬。

  “归正之人,安得信欤?”

  北刀最终没能回到三十六天。

  雁南嗤笑了一声,把刀往谢西川桌前一架:“卫队长,狗皇帝靠不住,你给我充足的火、药,我帮你拦住北蛮。”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谢西川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要干什么,站了起来。

  雁南一刀将桌子砍成了两半,回旋收刀。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北蛮有十万大军,他本可以分兵绕路。但他不敢,北刀不死,他心不安。

  雁南于城墙上看见黑压压的人头,难得地笑了一声:“蛮子还真看得起我。”

  冯宽把背上背了许久的刀取下来j_iao给他:“古刀鸣鸿,用完记得还我。”

  雁南看了他一眼。

  拔刀出鞘。

  鸣鸿刀,相传为轩辕黄帝铸剑之余料,自行成刀。因其刀意太强,黄帝恐为刀祸,欲以轩辕剑毁之,不料刀成云雀,变成一股赤色消失在云际之中。

  刀封万载,一朝开天。

  赤色的刀光划过万里晴空,像极了鲜血染就的赤红。

  雁南刀指北蛮:“今r.ì就拿尔等开刃!”

  城西。

  雁北刀穿透了黑衣刀客,雁清握着刀柄将人挑了起来,刀刃一点一点地划开那人的血r_ou_,从身上进去,从头上出来。

  刀客身上裂开了一条血缝,然而他的人却依旧严丝密缝地契合着,直到雁清走了老远,才分成了两半。

  一张撕裂了的脸皮,也随之滚了下来,露出里头蛮人的脸。

  方逑皱着眉,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

  林歧行踪飘忽不定,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此番动静惊天,他一定听见了,在城中等着就行。

  火、药本是雁南最后的布置,若守不下北刀城,便与蛮人们同归于尽。

  然而有人提前引爆了。若非冯宽来时毁了大半布置,此时炸上天的,只怕就不仅仅是一个城西了。

  雁南谁也不信,只有几个当年一起复城的兄弟知道此间布置,雁清便一个一个清了过去。

  他也不管冤没冤枉谁,直接把人杀了个j.īng_光。即便其中有人,是最疼他的。

  他没有手下留情,是十足的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

  雁清比起雁南,更冷血。

  方逑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感情。

  雁清没有像雁南当年一样制止方逑拔剑,然而方逑依旧没有拔剑的机会。他的动作很快,快到方逑还没看清是人是鬼,对方就已经倒在了他的面前。

  雁清不喜欢用嘴说话,只喜欢用刀。

  北刀所在,南剑无需出鞘。

  方逑在世外桃源里待得久了,雁清让他看见了无间炼狱。说不震撼那是不可能的,他的眉头从一开始就没有放松下来过。

  但在现在这个时候,一概而论确实要比逐一甄别要来得轻巧与有用,毕竟外头十万大军压境,没时间让他们慢悠悠地来。

  然而道理上能理解,感情上却接受不了。

  雁清看了眼他,边走边问:“你知道,北刀为什么都没有刀鞘吗?”

  “为什么?”

  “方便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道教无论男女,皆以师兄弟相称。

第7章 第七章 暗种

  林歧将过膝的衣摆撩了起来,随手往腰带里一揣,长长短短地吊着很是没有人样。弄完了衣摆,他又化出两根布条,把宽大的袖子束成一腕,仙家浪子登时就变成了一个江湖浪客。

  不变的,只有浪。

  浪客手中握着一只机关鸟,他一边往里头注入真气一边和萧途搭茬:“你猜,北刀城能撑多少天?”

  萧途:“不到半天。”

  机关鸟眼中忽然闪过一道青光,而后拍打着翅膀,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机关鸟到大罗天,需要半天。

  从大罗天回来,也需要半天。

  北刀城,最多也只能守半天。

  北刀城没有兵,一个兵也没有。只有当年复城的七十二刀客,以及不愿离开的当地百姓。

  七十二刀客已经死伤过半,而北蛮,十万大军虎视眈眈。

  林歧蹲在死去的刀客身边,观察了许久,而后伸手将他脸上的易容撕了下来。

  北刀城,守阵已乱。

  萧途站在数尺之外,没有靠近那个尸身。

  苏仪担心地觑着他的神色,又去看他不离手的剑,见剑无异动,才算是松了口气。

  可她一点也不敢彻底放松,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随风飘进她的鼻子里。

  很冲。

  她不知道萧途到底有没有闻到,也不敢让他闻到。

  萧途此时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迟钝地站在原地,连苏仪碰他也没什么反应。只在后知后觉中,凭着身体本能朝她侧了侧头。

  苏仪一见他这样,心头倏地一凉,麻烦大发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萧途自知沉有疴疾,不敢自妄。

  自下山以来,皆覆眼抱剑,砥砺而行。

  然而方才不知道什么原因,体内真气乱窜,似要破体而出,怀中剑也颤鸣不已。

  此前已封“形、闻”二感,已经达到了他三年游学的巅峰——他最多也只封过两感。

  可是□□的真气真真切切地告诉他:不够。

  一直待他将五感封尽,那□□的真气才堪堪停了下来。而他本人却“形同虚设”,上不及天,下不及地,身似清风,飘若浮云。

  我天,剑停下来了吗?

  他呆呆地想。

  苏仪自感此地不宜久留,当机立断地往前走了一步,恰好挡住了五感紧闭的萧途。

  林歧已经站起了身,远方的战鼓也不甘落后地响了起来。

  北刀城无鼓也无号,是北蛮的。

  北蛮进攻了。

  苏仪听了听风中的鼓声,抄起了手,剑倚怀中。

  林间风声四起,浪潮翻涌,天地轻狂为一线,挽剑山河是少年。

  “林道长,我二人,可守北刀半城。”

  狂生走,密林静。

  重新安静下来的林子,比之前还来得寂寥。大约是尝到了人气,便不能再安于清净。

  死去的刀客让树叶落了一身。

  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来得悄无声息,在刀客的身边放了一朵小白花,而后右手抚在心上,微微倾着身,嘴里不徐不疾地念着祷告词。

  他的表情很虔诚,虔诚到仿佛和死去的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可是并没有。

  他们甚至没有见过面,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们连肤色也都不一样。

  念完了祷告词,他站直了身。只见刀客身上的落叶徐徐散去,刀客的尸身也慢慢变成了一抔黄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唯有那朵小白花,还无动于衷地躺在原处。

  送花的人又弯下了腰,将花捡了起来,凑到嘴边闻了闻,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这时,又有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他万年不变的神情忽然绽开一个微笑,把手心里还带着朝露的小白花献了上去:“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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