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一头白发就是最佳证明。
也正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想靠语言唤回华风的理智基本是不可能了。倒也不是打不过他，可是为了避免打起来伤及无辜，牧迟也只能咬牙，对着那张写满了不信的脸继续道：“在师父之前，我还从未听说有谁被带入过这个石头里面。但是现在事已至此，二师兄你也稍安勿躁。万一你把它劈了，师父没了出来的门，可不得永远被困在里面啊？”
华风眼睛微微眯起。
片刻问道：“那我不劈，他多久回来？”
牧迟：“……”
这我哪儿知道？
眼看着没有得到满意答复的华风又隐隐有了要发狂的趋势，牧迟嘴角一扯，赶忙劝道：“师兄这样行吗，我去找人问问是什么情况，你先在这儿等等。等我回来，到时候若还是无法，你劈，我不拦。这样行吗？”
华风不语。
就在牧迟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和始终动手的时候，他才终于撇了撇嘴，原地盘腿一坐，下指令道：“快去快回。”
牧迟口中应是。
只是那离开的速度来看，他似乎只是找了个拖住华风的借口，并没有打算快回就是了。
至于那边儿被石头吸进去的叶昱，在视线刚刚清晰的时候，他一时间还有些没回过神儿。
不是说好了这石头可以随便摸吗？为什么到了他这儿就出事儿了？而且这是什么地方？
就一扫而过的情况来说，这附近的光线有些昏暗，天地间也尽是紫黑色的烟雾。有些熟悉，又有点陌生。
这地方是魔界？
叶昱有些不解。
然而下一秒，他的关注点就不在环境问题上了。
他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就好像四肢的概念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了起来，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仿佛习惯了这种感觉一般，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不说，反而……
还挺自然？
恐惧自心底蔓延开来。
不及多想，他就听到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带着满满的温柔，那人说：“我回来了，想我了吗？”
第72章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 叶昱心底的恐惧瞬间被一种莫名的熟悉和紧张所取代。抬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一个身形修长着着黑衣的青年从远方行了过来。
这人身材很好, 样貌也绝对是万里挑一的俊郎。再加上他此时面上那温柔似水的笑容，也确实是很容易让大多数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当然, 叶昱不在这“大多数”中。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人，长得和他那个名为冷风的大师兄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冷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想逃逃不掉想走走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冷风走来他身旁坐下，然后笑眯眯的用情人之间咬耳朵似得暧昧语气，小声问道：“怎么，生我气啦？”
“没有。”
叶昱听到自己这么说着。
但他可以确定, 说话的人是他, 却绝对不是现在的他。
这感觉有点儿难以形容。就好像自己变成了一个过客，来观赏自己和别人很久以前的对话。
止于观赏，不能参与。
所以他听着冷风继续给他赔笑, 听到自己用撒娇似得语调，怨他为什么出去那么久才回来, 说自己一个人好无聊。
这种聊天方式叶昱其实并不陌生。
很久很久以前，在天华派里的时候。那时候师父还没收楚欣，门派里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勾心斗角。
冷风很喜欢这样在他的小院里赖着，说说见闻，讲讲笑话。只要他没反应，那人就会竭尽全力让他笑出来。而他笑了, 冷风就会像是得到了整个世界一样，笑的更加开心。
就像现在一样。
叶昱听着自己的笑声，看着冷风在一旁那仿佛承载了世间所有温柔的笑容，他不管怎么看，也还是像以前所认为的一样，并不觉得这种笑容是装出来的。
只是没等他再想下去，冷风那边又开了口道：“对了，我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你变成人的方法了。”
所以我现在果然是连人都不算吗？
倒也不是有多惊讶，毕竟就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叶昱也猜出来他情况怕是有些特别了。只是自己前世不是人还能是什么东西，他却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具体的来。
不过反正也都是过去的事，想不想清楚好像也没什么所谓。因此一念而过之后，叶昱就继续听自己高兴的向冷风问起了方法。
“这个我先不告诉你，我研究研究，确定能行了我再跟你说。”冷风卖了个关子，面色不变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我找到方法可以变成和你一样的存在，能不惧生死一直陪着你了。”
听到这句，叶昱心下一惊，他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
好在那个可以说话的他也询问了方法，而冷风心情明显不错，只笑着指了指天空的方向，悠悠道：“毁了它，我夺了它的力量，就可以和你一样了。到时候天地不灭，我们就不会消失。不惧生死不畏轮回，我永远陪着你。好吗？”
好个屁。
向来温和的叶昱都有想骂人了。
夺他道侣的东西来供他自己长生，这冷风想的还能更好点儿吗？而且听着话的意思，他差不多也反应过来了。他前世估计就是和天道聊天时提起过的那个被夺了精魂的“地”。而冷风……
叶昱冷笑一声。
他绝对是那个要他命的魔尊。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有点儿担心自己前世是不是还打算帮着冷风一起干掉他道侣。
好在这犹豫了一会儿，他听到自己说：“天地伊始万物未分的时候，我是见过它的。那时候它也会和我说话。虽然后来分开之后也再没见过，可是他也算是朋友。所以、就没有能不伤害他的方法了吗？”
叶昱松了口气，对自己的回答特别满意。
只是显然冷风不太满意。
或者可以说是很不满意。
眉间的皱痕深的几乎是能挤死蚊虫，他一脸不悦，又像个小孩似得问道：“只能二选一，你要他还是选我？”
那当然是选他啊。
叶昱特想帮着吼上一声。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能停留在“想”，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心情不好的冷风甩手走人，他依旧是被困在原地，看着冷风的背影渐渐消失，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直到最后，归于一片黑暗。
而片刻过后，眼前的光芒又渐渐恢复。
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种状态。许是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面对同样的情况，叶昱倒是半点儿紧张的感觉也没有了。
眼下冷风还没有回来，他也认认真真把周围的情况观察了一遍。按理说他对魔界是很了解了，但是奇怪的是，这看了半天，他居然想不出来自己所处的地方到底是哪儿。
不过也不用他想太多，没等多久，冷风熟悉的身影就又从远方行了过来。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方向，也是和上次一样的措辞。只是这次冷风看起来明显比之前要疲惫的多，走到跟前甚至没等叶昱答复，就直接累极了的坐在了地上。
叶昱有些好奇。
而现在可以说话的他，也帮他问了出来道：“你怎么了？”
“有点儿累了。”
冷风靠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一会儿，又躺靠了下来。叹了口气，他说：“事情好像比我想的要困难一点儿，人界那些修者也不是省油的灯。天上那个家伙就更别提了，估计等我达到能动他的程度，还得再过段时间才行。”
叶昱皱眉。
他听到自己说：“实在不行就收手不好吗？”
“当然不好。”冷风笑意不变，继续慢悠悠道：“因为人类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不管修为多高，终究还是有个寿命的极限。而到了这个极限，要么是魂飞魄散，要么是一碗孟婆清汤忘却一切。不管是哪种情况，于我而言都太危险了，我不想尝试。”
叶昱听他说着，心情越发复杂了起来。
他自己又说：“你总是想的太远又太久了。”
“或许吧。”冷风笑笑：“可是一想到总有一天会离开你，而来世又不一定能找到你，我就觉得千年万年也实在太短，我不满足的。”
说完，叶昱眼前的光芒又再次暗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只有无声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叶昱以为这就是终结，却怎么也没想到，在眼睛闭上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始。
一堆让人匪夷所思的记忆如潮水般席卷他的脑海，也不管他能不能接受能不能想通，就这样不停的叠加又叠加，直接把千万年的回忆和情感，就这么一口气填满了他的心房。
这感觉真的特别不好受，就好像一口气憋的呼不出来，又还在被迫不停的吸气一样，让人难受的几乎快要窒息。
叶昱脑子被这翻涌的记忆搅和的一片混乱，最后在彻底坚持不住失去意识前，他看到冷风站在他面前，柔柔笑道：“我会等你转世，然后去找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和你在一起继续被你耍吗？
叶昱在混乱中，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句话了。
而后这种意识彻底消失的昏迷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叶昱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三生石，躺在一个相对比较陌生的房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