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 作者:常叁思(下)【完结】(7)

2019-04-19  作者|标签:常叁思 强强 三教九流 布衣生活

  李意阑并不意外,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也没什么喜悦,大概是比起之前的种种努力,这回的成果来得有些太过容易。

  掌柜的信函说白了只是个添头,他今天最大的收获当属那个本该落入刺客手中的竹筒。银号不是久留之地,出于周全的考虑,李意阑连信带人一起押回了衙门。

  他重新出现在银号前厅的时候,寄声还在跟主薄扯皮,见到他愣了一下,心情相当地暗自嘟囔了一句,这么快啊。

  不过对于寄声来说,只要他六哥毫发无伤,查没查到什么不重要。

  回去的路上,江秋萍按捺不住好奇心,从李意阑手里讨来了竹筒,想要一睹为快,可谁料去掉封蜡和筒口之后,拔出来展开的纸条上空空如也,幕后之人相当谨慎,在信函上也做了手脚。

  字迹上的障眼法是王敬元的强项,江秋萍立刻转头去看道士,王敬元接过去闻了闻,没闻出什么气味,便将信纸又卷起来塞回了竹筒里,准备回衙门去仔细研究。

  半道上受李意阑所托,吕川买了个烧饼,接着跟众人分道而行,到友来街去换跟了杜是闲一天的王锦官了。

  一刻钟之后,李意阑五人回到衙门,发现吴金在门口等。

  吴金看见他们高兴坏了,急不可耐地冲过来嘿嘿直笑:“公子,好消息,我们抓到那个扇贩子了!”

  李意阑目光猛地一动,笑意不自觉染上了眉梢,这大概是他上任以来最值得高兴的一个时刻了。

  一行人兴冲冲地往后院赶去,吴金在一旁唾沫横飞地重现他下午的提心吊胆,大家喜事临门,都不怎么有同情心,一个个的都在笑他。

  此时在他们身后的天边上,风云悄然变色,单薄的夕阳无声无息地在y-in云之上忽明忽灭,要透不透的气象,明天会是什么天气暂时还看不出来。

  “之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吴金挠了挠头,继续道,“那人是个哑巴,没吭声,严五大吼大叫的,想要把我们打出去,白兄点了他俩的x_u_e,然后我俩就一人一个给提溜回来了。这会儿严五扔在牢里,扇贩子跟白兄在厅里。”

  江秋萍惊喜地说:“问出什么来了吗?譬如这人的姓名、身份,同伙在哪儿之类的。”

  吴金脸上露出难色来:“没有,他被抓之后的唯一反应,就是白兄问他为什么要把快哉门的百岁铃牵扯进来,他用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对不住’。然后我说将他押到牢里去审,白兄也不准,这会儿两人正跟厅里坐着相对无言呢。”

  那就是在干瞪眼,简直是浪费时间,寄声默默在心里将白见君批评了一顿,接着以己度人地说:“他还真是个哑巴呀,不会是为了逃避刑审,故意装的吧?”

  吴金好笑道:“应该不是吧,白兄不是说他五年前遇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卖东西都是用纸写的吗。”

  张潮一副思考的样子:“也没有人来救他吗?根据目前所有的线索来看,这人在案子里貌似是个关键人物,毕竟我们追查的起点之一,就是木匠院子里埋的百岁铃。”

  吴金觉得有道理地“啧”了一声,摇着头说:“真没有,回来的一路上非常顺利,通行无阻。”

  “顺利”这两个字眼倏忽勾动了李意阑的思绪,吴金这边的情况和银号里差不多,同样是水到渠成、马到功成,就好像那些刺客、死士们一夕之间都从饶临蒸发了。

  这明显不合常理,就好像好钢全用在了刀背上,干的净是些不着重点的事。

  李意阑暗自琢磨到,照情况反推,可能的原因有两种,一种是这人根本构不成威胁,另一种是刺客们眼下脱不开身。

  要是前者那还好说,无非就是这扇贩子和假伙夫一样,拥有一副不怕疼痛的铜皮铁骨,可要是后者事情就耐人寻味了,会是什么状况,才能导致那些原本活跃的影子们无暇他顾?

  李意阑越想心里就越不安宁,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白见君的洞察力非同一般,他敏锐地发现吴金离开之后,扇贩子的神色好像轻松了一些。

  果然不多时,这人不再垂眼装石雕,而是安静地抬起眼睫对视过来,微笑了一下,接着用衣袖擦掉了残存的水渍,又写了一行字:“是你吧,五年前在西疆城中赠我铃铛的主顾。”

  这人的年纪应该不轻了,但肤白俊秀、面净无须,仍然是个令人瞩目的美男子。

  尽管此人害快哉门沾了一身腥,但白见君对他却没什么恶意,心里更多的反而是好奇。

  平心而论,以这人的气质和才华,一看就是名门望族出身,给人的感觉就该是埋首在高阁里做学问那种,而不是在街头装神弄鬼,利用和蒙骗天下人的大案钦犯。

  白见君怀揣着一种可惜的心情说:“是我,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你是谁?”

  扇贩子摇了下头:你左边的眼白上有一小块黑翦,我记得的。抱歉,我是谁不能告诉你。

  连名字都不肯说,其他的只怕更加无可奉告,白见君啼笑皆非地往茶案对面凑了凑,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那你就捡你能告诉的说吧。”

  扇贩子飞快地擦写道:多谢体谅。原本事已至此,我不该狡辩,但私心作祟,还是想解释几句。

  我无意将贵门拖下水,也从未生过利用之心,铃铛是我见那木匠手艺精湛,觉得他或许能在快哉门搏得一席之地,思虑再三之后送给他的,没想过会引起这样的风波。快哉门的嫌疑我会尽力洗刷,出于避嫌的考虑,之后不会再对兄台做任何回应,这应该是你我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很遗憾,不能与你互道名女……

  一个“姓”字还没写完,就被院子外传来的说话声给打断了。

  扇贩子指尖一顿,没再往下写,而是忽然将茶碗掀翻,用漫流的陈茶将旧迹掩盖了。

  白见君看着那几个迅速消失的“最后一面”,忽然就感觉到了这人赴死的决心。

  李意阑进门的时候,案上的水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传说中的扇贩子低头坐着,白见君靠在椅背上盯着人看,眉头皱着,脸上惊疑参半,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辈,”李意阑明知故问地招呼道,“你回来了啊。”

  白见君闻声看向他,做戏做全套地站起来,将座位让了出来。

  李意阑挥了挥手,自顾自在客位上找了把椅子坐下了:“别麻烦了,都坐吧。”

  众人找位子落座的功夫里,李意阑的视线从地上的小水摊上掠过去,重新落回了白见君脸上,他道:“前辈,这人有交代什么没有?”

  白见君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审问是你们衙门的事,我不擅长这个,想知道什么你们自己问吧。”

  李意阑感觉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不想驳白见君的面子,应了一声暂时将这事揭了过去,转头去问扇贩子:“你是谁?跟严五是什么关系?”

  扇贩子听到严五的名字,睫毛动了两下,眼底涌起了一波挣扎,不过由于他低着头,这神情便没人看见。

  李意阑问话他不答,不得已只好让衙役将他先收进牢里去,为了防止他自绝,同样叮嘱衙役在他牙齿上粘了棉絮。

  押走了扇贩子之后,一行人开始研究从银号掌柜那儿得来的信件,白见君见状要走,李意阑跟到厅外叫住了他。

  “前辈,恕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请问在吴金离开的期间里,那个扇贩子真的没跟你说过什么吗?”

  白见君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经过告诉了他,因为白见君想见见扇贩子后面的主谋,他很好奇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居然值得那么多人视死如归地为其保守秘密。

  李意阑听完后的第一感觉,就是那扇贩子似乎比假伙夫要心软得多,这人既会替木匠谋出路,也在意点头之交的君子对自己的看法,这样的x_ing格,也就注定了他不会枉顾严五的x_ing命。

  火速打完心里的算盘之后,李意阑开口挽留道:“前辈要是没有要事,我想请你在衙门多留片刻,我们刚从外面截获了一封没有字的信,快哉门通晓天下奇事,前辈或许能替我们解开当中的玄机。”

  消隐字迹的法子白见君倒是知道几个,不过山外有山,也难保是是一种新手段,本着见识的原则,白见君心里一听就答应了,可话到嘴边时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李意阑点了下头,示意他说。

  白见君就没头没脑地道:“你们上刑可以,但是不要伤他的x_ing命……和手。”

  李意阑却明白他在说谁,这人惜才,可惜那个有才的人德不配位,正在遭灾遭殃。

  两人达成一致,转身预备回屋里去,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了扑棱扑棱扇翅膀的声音,李意阑转头去看,发现扑下来的鸽子又瘦又小,跟车夫从栴檀寺里带下来的那只在体型上简直一模一样,因此这最有可能是知辛给他的来信。

  昨天一封今天又是一封,不管内容是什么或者是因为什么事,反正都能表明知辛有在惦记他。

  忙碌了一天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忽然空旷起来,李意阑眼看着那只鸽子停在落脚架上,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归位了一样,有些高兴和感动,他脚尖一转就朝鸽舍那边去了,走出去了才想起自己把白见君给忽视了。

  于是他匆匆回头招呼人先回去,自顾自跑去将鸽子腿上的信件给取了出来。

  竹筒上写着李意阑亲启,他抽出纸卷展开来一看,发现果然不出意料。

  吾友:

  有事告知于你,闲话就不多说了。

  关于s-hi婆手中握物,我这边因缘际会,有了些头绪,详情日后再说,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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