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尾巴 by 剑走偏锋【完结】(2)

2019-04-19  作者|标签:


(一)八年后

苗苗站在空寂的门口,身后的铁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世界就此被划分开来。

结束了?都结束了?
我自由了?
那些日子就算是远走了?
那么,那些过往呢?
也可以一并消失了么?
望着面前蜿蜒的土路,苗苗整个人都在发飘。
今后的生活要走向哪里?
这个诺大的世界,还有我认识的人吗?
都没有答案。

如果说,时间是一条长河,是不是就是说,我们都会被时间洗涤的干干净净?
如果说,人生是一个坑接着一个坑,是不是我现在爬出来了?那,下一个坑呢?
如果说,我们都是独个的、默默的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我是如此的渴望得到一个同伴?

下雨了,很大的雨,我需要一把伞。
可我没有......

苗苗在监狱的大门外蹲了下来,手里的包儿泛着白色。
这只包他不知道洗了多少次了。
展扬羽,为你我值得么?
我有机会可以避免这牢狱之灾的,是你让我身陷囹圄。
我还可以再期待你就在那个拐角等我吗?
16岁到24岁,我的全部青春时光就在黑漆漆的监狱里度过。
为你,我值得么?
你会来么?

苗苗就那么等着,他在等一个人,一个直接或者间接,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结果还不得而知。
这是一场赌注,苗苗自己跟自己的。

(二)第一天

微风吹进了院子里,夹杂着刚刚下过雨的味道。
天上难得的出现了彩虹,真的很久没见过彩虹了。
今天是暑假的第二十一天,我依然无所事事。
最喜欢我家的院子,尤其是那两棵夹竹桃,鲜艳的色彩有着一种致命的**。
"他们家女主人好久没见过了。"
"嗯,一个礼拜了吧?"
真是讨厌,我最讨厌女人嚼舌头。
这些无聊的女人,声音那么大......
我不知道我们家的事情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洗衣机发出隆隆的响声,吵的我有点儿烦躁。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把衣服送出去洗,可我不想出门。
至少,直到暑假结束之前,我都想呆在家里。
呆在这个属于我和爸爸的家里。
虽然,爸爸已经不在了。

爸爸是春天的时候离开的,带着他永远温和的脸。
好像我的亲人都喜欢突然的离开我,这就像一场捉迷藏的游戏,只不过,他们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我永远也找不到的世界。
苗苗,妈妈不在了......
爸爸告诉我这句话的时候,我7岁。
你爸心脏衰竭,过去了。
那女人通知我这个消息的时候,语气中透着一丝轻松。
隔着电话,我都能看见她那张浓妆艳抹的笑脸。
我知道,她早盼着我爸死了。
我总看见她在我爸不在的时候打扮的更为妖娆,并且,走向那俩停在院子外的车里。
车里的男人总是不同的。
破鞋。

洗衣机发出了嗡鸣,嗯,衣服终于洗好了。
路过厨房往洗手间去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往里看了一眼。
是的,我得接受现实,爸爸再也不会在厨房里做饭了......
衣服架,衣服架,我拉开衣柜上下翻找着,手忙脚乱之中,那些金属的衣服架有一些掉了下来,敲击在底部的木箱子上,发出了闷响。
我把它们拾了起来,轻轻的用手抚摸着木箱子。
我爸说,那是我妈的嫁妆。
直到现在,我还能想起那些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日子。
我们一家三口是那么的开心。

刚把洗好的衣服放进竹篓里,院子的门铃响了。
我抱着竹篓出来,看见铁艺的大门外,站了两个警察。
"请开门。"其中一个矮胖的男人开了口。
我把竹篓放在藤椅上,开了门。
"可以进去说么?"高个子黝黑的男人态度和煦。
"哦,请进。"

"想问一下,你母亲在哪儿?"
"我母亲?"我喝了一口水。
"对,有人报案,说你母亲失踪了。"
"哈。"我轻笑了一声,"她才不会失踪,也许是跟哪个**出去了,这是家常便饭。"
高个子黝黑的男人做着笔录,抬头看了我一眼。
之后他们又问了一些问题,在屋子里大体的看了一下,然后才离开。
我就知道那些八婆想多管闲事。

目送着警察离开,我放眼瞧了瞧四周,那些八婆探出窗口,看着我家。
关上门,晾好衣服,我进了屋。
想找那女人?
找得到才怪。

有点儿困了,我靠着沙发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眼皮开始不听指挥。
关了电视,就那么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凉风吹到了我的脸颊上。
是谁?有人开了落地窗?
我没锁上么?
"谁?"
刚想睁眼确认一下情况,我感觉到有某种冰凉的东西顶在了我的脑门上。
"别动,动一下我就毙了你。"一个阴沉,冷漠的男声。
我哆嗦了一下,有一种危机感,这不是玩笑,我知道。
"站起来,慢慢的,把窗帘拉上。"男人命令着。
我没动。
"想死么?"
那枪口用力的顶了顶我。
我无奈的站起来,按着他的话做。
"好,把灯打开。"
壁灯泛着桔色的光晕,照亮了整个屋子。
我看清了那个男人,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眉宇间透出一股杀气。五官很锋利,很英挺。他身上的白色T-SHIRT有着明显的血迹。
"屋里就你一个人?"
"是。"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父母呢?什么时候回来?"
"回不来了。"
"少跟我油嘴滑舌。"男人推桑了我一下,我一个不稳,向墙壁上倒去。
"我没油嘴滑舌,我说的是真的。"
"他们人呢?"
"我爸刚去世了,我妈......跟男人跑了。"我别过了脸。
"真的?"
"大堂里有灵位。"
"不错。"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本来以为没人,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
"你......你想干嘛?"我的身体紧紧的贴着墙壁,这人的出现一定有着某种原因。
"我要在你这里躲一躲,你老实一点儿别有什么歪想法,要不我就送你去见你爸爸。"男人冷冷的笑着。
这个瞬间,我忽然就想起了白天的时候,那两个警察给我的嘱咐: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最近有一家银行刚被抢了,四个匪徒,拿钱的那个跑了,沿路杀了三个人,抢了几辆车。很有可能流窜到附近了,你要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就打110。
当时我还不以为然,电视上早就报道过了。
可,目前,这男人......
"你那么看着我干嘛?"男人捏住了我的下巴,生疼。
我注意到了沙发边的那只包儿,鼓鼓囊囊的。
"是你抢了银行,对吧?"
"哼。"那男人轻笑了一声,"不该知道的,你最好别问,如果你想活着的话。"
我明白了,他就是那个抢匪。
"会做饭么?"
"......会。"
"弄点儿东西给我吃,别耍滑头。"男人的枪顶着我的背,让我带他去厨房。
"先把窗帘合上再开灯。"
我关闭了百叶窗,开了灯。
"愣着干嘛?开冰箱啊。"
我就像个木偶,被男人操纵着。
"冰箱是空的......泡面可以么?"
"空的?"男人看了看我,一把打开了冰箱,空空如也。他盯着冰箱里面看了一会儿,而后又狐疑的望向了我。"冰箱里的隔板呢?"
我哆嗦了一下,脸色可能比较难看。
"说话。"
"上次拿出去清洗的时候,放在了院子里......"

之后男人没再问什么,他吃了泡面,而后,把我推进了卧室,命令我不许出来。
我听到了他拉窗帘的声音。
是的,这狡猾的男人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
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条晾衣服的绳索。
"躺下。"
我挪了挪步子,原地没动。
"躺下!"男人挥了挥手里的枪。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握着刀子的手汗涔涔的。
过来,你过来,你过来我就给你找个不用再逃亡的地方。
谢天谢地,妈妈,我喜欢你的嫁妆,一把蒙古刀。

男人看着我,忽然就笑了,"小子,把手伸出来。"
妈的,他发现了?
我的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怎么办?
"别跟我斗,你是个不合格的犯罪者,表现的太明显了。"
我瞪着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男人。
"扔了你手里的东西,去床上躺下,这是你唯一的选择,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死去。"男人说着,手伸进了裤兜里,拿出了一只消音器。
当啷一声,我把手里的刀扔到了地上,乖乖按他说的做了。
"你不傻,小子。"男人压到了我身上,将我的双手用绳子束缚在了床头上。而后,捡起我的刀,割断了绳索,用剩下的绳子捆住了我的脚。
"你可以睡,也可以不睡。"男人戏谑的笑着,将手里的枪和我的刀一并放到了床头柜上。而后,他随意的扯下T-SHIRT躺在了我的身边。"反正我现在需要睡一觉。"
他的肩很宽,胸膛很厚,身上能闻到一股明显的血腥味儿。
不过一会儿,我听到了他匀称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现在,我又有了新的烦恼。
这屋里现在有了三个人。
我、他、还有那个女人。
当然,最后一个已经不会喘气了。
他可别发现她,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我有些不安,但随即,又笑了。
今天那两个警察那么搜查都没发现,哼哼,他是不会发现的。
好吧好吧,如果你喜欢在这里躲着,你就躲着好了。
我只想,在这个属于爸爸的房子里,过完这个夏天。

(三)第二天

我睡得很难受,因为被绑着,没法变换姿势,感觉浑身酸痛。
这让我做恶梦了,我梦见那女人阴冷的看着我,那双鬼魅一样的手又一次拧上了我的身体......
"你真是个碍眼的孩子。"她歇斯底里的说着,而后,伴随着香烟的味道,是一种灼热感烙印在身上。
......

我和她一定命相相克,第一次见面就有着那种预兆。
我们是在宾馆遇见的,那天从宾馆出来的时候,我看见隔壁的房间走出来一对男女,无论是否承认,那女人确实出色,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勾人,可他身边的男人却是那么猥琐,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满脑肥肠的富商。
我们一样的选择了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彼此,我轻蔑她,是因为我知道她是一个典型的**,她轻蔑我,我想是因为搂着我的是个男人。
可我一样有胜利感,至少,我的男人英俊,有涵养,比她的那只猪不知道强多少倍。
我们第二次见面,就是在这个我和父亲的家里,父亲说,苗苗,我们要结婚了。
我们一眼就认出了彼此,而那一刻,是她在嘲笑我。就像半年前我在嘲笑她一样。
我真是不明白,我父亲那么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怎么就挂上了一个**?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年,我十四岁。
她成了我的母亲,而后,开始用各种方法折磨我。
她知道我不敢告诉父亲,因为她捏着我最致命的把柄--我喜欢男人。

我一定属于那种比较早熟的孩子,对于性,我不像其他青春期的孩子一样,有点儿伪装的排斥,相反的,我乐于承认我喜欢它,它让我愉悦。可能我骨子里就比较贱。
但,这种愉悦来自男人。
是的,我讨厌女人,不知道为什么。
她们本能的让我产生恐惧。
虽然我喜欢我妈妈。
但后来仔细想想,会喜欢妈妈,是因为,她是父亲的附属品。

第一次跟我发生关系的男人,是在互联网上结识的。
他很自然的邀请我,我很自然的接受。
因为他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高大、有着宽厚的肩膀,就像父亲小时候把我高举过肩头的模样。
他真正见到我很吃惊,因为他想不到,跟他用文字交流了那么久的,是个孩子。
这也是我迟迟不给他发照片的原因。
但他还是跟我发生了那种事情,虽然做完他就后悔了。
他怕我告他。

反正,从14岁开始,我就知道我离不开男人了。
被那女人虐待之后,我习惯性的逃向男人那里,谁都可以,骗骗我也好,我只想要片刻的安慰。真的假的我不管。

打雷的声音真大,我猛然间就被惊醒了。
这时候,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正看着我。
是谁呢?
哦,对了,我怎么迷糊了,是那个抢劫犯。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他微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低头看了看,宽大松垮的T-SHIRT因为我的睡姿不佳,都堆积到了我的胸部以上。
"这跟你有关系么?"我随口顶了他一句。
"能有什么关系,好奇而已。"男人的口气很轻蔑。他**着上身,斜靠在床头。有着那种成熟男人特有的味道。我注意到,他身上的伤也有不少,而且,有两处,明显是枪伤。
"我也好奇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你这孩子真奇怪,你不怕我么?"那男人忽然就笑了。
"怕你?有什么好怕的,至少你现在不会杀我。"
"哦?理由呢?"
"那得问你,如果要杀我,昨天你就动手了。"
"你不像个孩子,你有点儿聪明过头了。"
正说到这里,一声炸雷响起,然后,我听到了暴雨的声音。
那年夏天,多雨。

"我以前在特种部队呆过。"男人很淡漠的开了口,"伤痕都是那时候跟上我的。"
"哦,喜欢杀戮也是那时候开始的吧。"
既然他愿意说点儿什么,我也愿意攀谈,寂寞么。
"哈哈哈,你这小孩儿有意思。"
"谢谢。"
"你呢?是不是喜欢打架斗殴?"他的手指轻轻的划过了我腰部的刀痕。那女人喜欢用刀子划我。
"打架斗殴会有这个么?"我轻轻抬起了背部,展示给他我身上的烟疤。
他没说话,眼睛里却露出了探询的目光。
"我继母干的。"我淡淡的说着,这没什么不光彩,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是个坏消息。"男人耸了耸肩,表示他的看法。
"嗯,确实是。"
"你昨天说,她跟男人跑了,我没记错吧?"
"嗯。跑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特坦然,仿佛这就是事实。
"我昨天在客厅看到了你父亲的灵位。"
"我说了,我没骗你。"
"那以后呢?有没有想过以后?"男人从裤兜里摸出了一盒香烟,很随意的点上了。
"以后?"我轻笑了一声,"没想过,我只想踏踏实实过完这个夏天。"
"不错。"男人点了点头。
"你呢?你有想过以后么?你觉得你能逃出去么?"我对这个挺好奇的。这男人,一个抢匪,全市,不不,或者应该说是全国都在通缉他,他能跑到哪里去呢?不过是苟延残喘。生命于他,已经来之不易。这多讽刺啊,他现在有那么多的钱,却一无去处。
男人看了看我,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我们都没以后。"我下了结论。
男人听到这句话,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也许他生气了,我这是在诅咒他。
但,我不过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他,一个全国通缉的银行抢匪,路上袭击数人,至死三个。
我,杀人犯,甭管是不是误杀。
我们如果有未来可言,那就是无稽之谈。

男人后来什么都没说,叼着烟出去了。
我想他一定是在查看外面的动静,或者是看看电视对他的报道。
人啊,都是这么活着。
要不你就老老实实服从这个世界的规则,要不你就离经叛道,等着这个世界来收拾你。

你这孽障真他妈的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想起了那女人临死前对我的总结。
她一定没想到,那天,她的生命就画上了休止符。
这不怨她,连我这个凶手都没想到。

(四)第三天

暴雨持续不停的下着,夏天的味道愈发的浓重了。
周身都在酸疼,我已经被他困了两天了,除了上厕所和吃饭,都得躺在床上......
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我发现父亲房间的门开着,他的手提电脑的屏幕是亮的。
那男人开电脑干嘛?
联系什么人么?
我的问题有一箩筐,不安也逐渐的在加重。
是的,他正在开始熟悉这个家里的一切。
求你别乱走,否则你要是发现那个女人就糟了。
可,仔细想想,我这是杞人忧天了,那女人被安置在那个地方,他怎么可能会发现呢?

谁也不会发现那个女人,除非我自己说出来。
对于这一点,我很有自信。
真的,我发誓,我真的没想杀她。
无论她怎么虐待我,怎么羞辱我,我都没动过杀她的念头。
可,她那天居然对我说,苗苗,开学以后你住到学校去吧,这个房子要卖了。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自此,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她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她知道,我有多喜欢这个家,她知道的。
她知道这个家有着我全部幸福的回忆。
她想用这个给我致命的一击。
你别想如愿以偿,拼死,我也要留下这个家!
后来究竟是怎么吵起来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我只记得,我抄起烛台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真的,我发誓,我只敲了几下。
我没想到,她,就那么死了......

你活该!你活该!你不该说那句话。
你说:老的死了小的还不省心,你们都他妈的该去死......
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是你,是你杀了我父亲。
虽然,我没证据。
所以,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处罚你!
那地方最适合你,你就躺在那里吧,永远见不到阳光,永恒沉睡。

在这个房间里,我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没有钟表,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他猛然打开门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
"起来,有人按了门铃。"
男人说着,解开了束缚我的绳索。
"别想趁机对别人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去开门,然后,打发他们走,否则,我让你的脑袋开花。明白么?"
我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
你被人家胁迫着,你就得认清现实,苗苗。

屋外的雨果然很大。
又是那两个警察,他们穿着雨披,站在我的院子里。
好几天没有整理庭院了,杂草在雨水的助纣为虐下冒出了头。
"可以开门让我们进去么?"高个子黝黑的警察依旧礼貌、和煦。
老天,我现在多想他们进来啊。可我不能。
背后那只乌黑的枪口决定着一切。
我说我身体不舒服,请他们过几天再来,就关上了门。
他们是怎么进来我的院子的?
我明明记得我锁好了院门。
而且,屋里的所有窗帘都是闭合的,他们怎么知道我在家?
奇怪。

也许谎话说完了,会相信的,第一个就是自己。
再次躺到床上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病了。
身体无端端的发热,口干舌燥的。
"喂,我难受。"在他即将捆上我的时候,我开了口。
"嗯?怎么了?"男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继而,坐到了床边。
"我好像发烧了......"我感觉头昏昏沉沉的。
一只大手覆盖在了我的额头上,"不热啊。"
"可我真的难受。"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他凉凉的手此刻让我觉得很舒服。
男人没说话,拉了被子给我盖上。
"那你睡一会儿吧,我看着你,别想动什么歪脑筋。"
"没那个力气......"我嘟囔着,实话实说,现在我真的很疲惫。
"要不要喝点儿水?"
"好啊。"

我听到他的脚步渐渐走远,我不断的告诉自己,现在,就是现在。
苗苗,你现在爬起来,打开窗子,跑到院子里藏起来,找机会你就可以逃走了。
可,另一个声音又在不停的跟我说,不,不行,你不能逃走,跑了,就意味着你要离开这个家了。
是啊,我不能逃走,逃走以后我又能怎样呢?
报警?
不行,绝对不行,如果有大批的警察闯进这个屋子,一切就全都乱了。
他们会调查取证,那,那她不就要被发现了?
不要,我不要,至少,夏天结束以前,我不能这么做。
我不怕被抓走,但我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院子里,爸爸精心栽培的夹竹桃了......
如果我被抓走,一定会坐牢,那,有谁能替我照看那可爱的夹竹桃呢?

"喝水。"那男人轻轻抱起了我,把水杯送到了我的嘴边。
冰凉的水灌进我的口腔,真舒服。
"我放了些阿司匹林在里面,也许对你有帮助。"
"你找到药箱了?"我说他怎么去了那么久。
"嗯。"男人放下了水杯,把我也安安稳稳的放到了床上。
"何必管我呢?我死了,你不是更省心。"我惨淡的笑了一下。
"......我记得你好像问过我,以后有什么打算。"男人浅笑了一下。他笑起来,难得的,很温和。
"嗯,是吧。"我往被子里缩了缩,能自在的躺着,真舒服。
"我想在郊外买一所大房子,养条狗,跟我弟弟......生活在一起。"
"你有弟弟?"我的好奇心又开始泛滥了。
"嗯。有。"
"他今年多大?"
"如果还活着......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吧,该上大学了。"
"......他......不在了?"我没去纠正他,我今年只有十六岁,这个时候不合适。
"在,他一直在。"男人说着,别过了脸,"至少他一直在我心里。"
"是......是生病离开的么?"我尽量往好的方向去猜测。
"不,在街头打架斗殴的时候......被扎死的......他们捅了他二十七刀。"
我一下哑口无言了。
"如果......如果那时候,我不是放任他那么成长......"
我觉得男人在颤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

是的,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我们都有说不出口的理由。
也都会不由自主的选择一条路去走。

我忽然想去安慰安慰他,毫无理由的。
我从被子底下伸出了手,拉住了他的大手。
我说,别去想了,如果你长久的思念一个人,那人是不能安心的升天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是的,眷恋一个人是可怕的。
我对自己说过,过完这个夏天,我要忘了父亲。
至少,不能再眷恋着他。
他是父亲,只是父亲,不能是别的什么。

"你睡吧。"他温和的凝视着我,那温暖的目光让我目眩神迷。
身体里有某种东西在蠢蠢欲动。
我知道,我已经越来越不正常了。
我居然,对他,一个胁迫我的人,产生了**......
即便,他真的是我喜欢的那个类型。
安静,有一点点温和,肩膀那么宽,胸膛那么结实。
如果,如果一切已经失控。
那,为什么不让它来的更刺激一点儿呢?

我**他的时候,他明显的犹豫了。
我记得,好像有某个男人曾经这么评价过我:
你就像潘朵拉的盒子,不能打开,一旦打开,是个人就会走上不归路。
这就是我的魅力么?
邪恶的、充满罪恶的**。

我听到他在我的身上喘息,发出的声音甚至比我这个承受的还要痛苦。
可我知道,他一定很舒服,因为他的那个东西在我的体内涨的是那么的大。
它进入我的身体,而后抽离。
带给我一波又一波的**。
舒服,很舒服。
我喜欢他不断地亲吻我,那让我觉得,是在跟**做爱。
而不是,跟一个陌生的危险分子。

疯了,嗯,我肯定是疯了。
跟这个男人交欢,让我得到了这个夏天唯一的一次安心。
他的身体好凉,贴在肌肤上的感觉格外的舒服。
他的手好大,好像能拨开我所有的阴云。
我喜欢躲起来找安慰,可我为什么要躲进一个比我还绝望的怀抱呢?

他在我的体内越来越放肆,他开始疯狂的所取性。
挺好,挺好,我们都能从彼此身上找到些什么。
等价交换。
人啊,果然是群居动物。

他退出我体内的时候,很慌乱,很不安。
嘿,你这样的人有什么好不安的?
更何况,是我**你的。
"别怕,这不是什么离谱儿的事情。"我蜷缩在他的怀里,喃喃的说着。
"有点儿荒唐。"他叼着烟,淡淡的说。
"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百分之六的人是绝对的同性恋,百分之六的人是绝对的异性恋,剩下的,都由环境和你遇到的人所决定。"
"你在暗示我什么?"他低下头,看着我。
"你多心了。"我驱赶了一下头顶上空的烟雾。
"那你是什么呢?"
"百分之六中的一个。"
说着说着,我就困了,他的怀里好舒服,我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之后他好像又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清,也不想听清,我只想睡一觉。
没有梦魇,一觉睡到天亮。
当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天亮。
......

(五)第四天

很久没睡得这么舒服过了,真的太久、太久了。
我做了个梦,梦见一片湛蓝的大海,我游弋在其中,好像一尾鱼。自由自在。
我喜欢鱼,喜欢水,喜欢自由自在。
可,这些都离我已经太远太远了。

睁开眼睛,我就看到了他。
那个陌生的他。
身体很干燥,贴着他凉凉的皮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惬意感觉。
他还在睡着,呼吸平稳。
我调皮的捏了捏他的鼻子。
真的,我不是要故意弄醒他。
只是觉得好玩儿。
这么看着他,他真的很讨人喜欢呢。
会有不少女人迷恋他吧?

他没醒,看来是很累了。
我下了床,本来想去洗个澡,可,我却发现我的身体很干净。
他昨天帮我清理了么?
哦,对了,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感觉到了他在摆弄我。
他说了什么来着?
"你家的浴室真特别,那么大一面镜子......"
嗯,是的,我家的浴室,相当特别。

我蹑手蹑脚的穿上了衣服,真的,我不是要逃跑。
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的院子。
我想念我的夹竹桃了。
陌生人,我不会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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