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三滥 by 秋池雨【完结】(4)

2019-04-17  作者|标签:秋池雨

  情潮涌动却生生压下去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一来二去憋得难受,他连调制春药的心都有了,反正那人也不会当真恼了他。当然,只是想想而已。同游之后因那人有事分别了月余,他正盘算着借着“小别胜新婚”的势头和那人有进一步的接触,不想那个不解风情的人却兴致勃勃地出门以剑会友去了。

  他恨恨地对着面前的小册子咬牙,去他的以剑会友,难道他唐黎初就没有“剑”么?趁着大好春光被子底下两相会会,不是更好?

  续二

  正想得入神,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不提防下吃了一惊,手中的书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两道目光四只眼睛齐齐望过来,饶是他自问向来脸皮不薄,仍是感觉皮肤底下火辣辣地烧起来。在那两道一难看一饶有兴味的目光里,他慢吞吞地弯下腰去,把那本花了三个铜板的惹火的小册子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抱着垂死的心抬起头来。

  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自不必说,一张俊秀的脸阴沈得似要下出雨来,另一张从那人背后探出的脸却嘻嘻笑着,眼睛不去看他,却仍然盯着那本阖上的册子,拱手道:

  “闻名不如见面,‘妙手神针’唐三公子果然真性情。”

  他摸摸鼻子,不去看那人山雨欲来的脸色,迅速把小册子扔到一边,讪讪道:

  “见笑了。”

  那个人涵养极好地忍了又忍,才平和地开口道:

  “我想叶兄也已经知晓了,这位便是唐门三公子唐黎初。唐兄,这位是青竹帮的叶律侠士。”

  他暗道一声糟糕,那人果然是生他气了。自两个人交好后,那个人向来只连名带姓地喊他“唐黎初”,什么时候这么硬邦邦地喊过他“唐兄”了?

  不怪那人,他自己理亏得很。那本掉在地上的小册子是本绘本,上面清清楚楚地画着两个交缠在一起的人,他们……咳,都没穿衣服,而且……咳咳,都是男子。三个铜板的确物有所值,工笔勾勒的图案栩栩如生,只一眼便可看得分明。

  这小册子一掉,不仅惹恼了那个性子认真的人,还白白让人看了笑话,看笑话的人还是他所不屑的青竹帮。什么叶绿花红的,真是讨厌透顶。

  晚上三人一同在客栈里用膳,叶律是个善谈的人,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冷场。那人待他一如往常,只是神情淡淡地,看不出什么情绪。席间那人道:

  “叶兄的竹杖棒法精妙得很,听闻是得自青竹帮两位前辈的真传。两位前辈现下住在西峰飞绝谷中,离这里只三天路程,我打算随叶兄一道西行,去拜访一下两位前辈。”

  咽到半道的一口茶差点呛出来。分别月余,再次结伴同游,原以为即便不是卿卿我我地甜蜜之旅,至少也是不受打扰地二人独处时光,不想半路却杀出个青竹帮叶律,生生把他的算盘砸了去。

  为什么他没有遇到续集小说开头那般的香艳待遇,还要遇到续集小说里必备的那“第三个人”?唐三公子在肚子里暗暗咬碎一口银牙。

  续三

  相伴而行的路上多了一个人,日间同桌而食,夜间同房而眠,他自然没有什么亲近那人的机会。叶律叶公子生就一副桃花相,弯弯的眼睛下一点勾人的美人痣,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又极为善谈,开阖的薄唇妙语连珠,几天下来,那人倒似和他更为亲密些。

  他极为郁闷,说出口的话少了,在肚子里嚼的话却多了,切,你不是最讨厌旁门左道的么,当初我就应为顶了个唐门三公子的名头被迫遮遮掩掩,现下却对一个耍蛇的青眼有加。不就是他那一支破棍子使得好么,值得你这个武痴这么巴巴地跟了人家去西山,我手上胯下的功夫也好得很,怎么就不见你过来跟我切磋?

  如此闷头行了两日,那个人终是觉出了不妥,晚饭时隔着个叶公子探了手去触他的额头,关切地问:

  “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心里受用得很,当着个外人的面却不好小鸡肚肠,只淡淡地道:

  “不妨,只是此地有些湿滞之气,一时不适应罢了。”

  叶律摇摇扇子,殷勤地跟着凑过来:

  “唐公子不是本地人,水土不服也不奇怪。青竹帮传有一道方子,专治湿滞之症的,不如……”

  他眼睛一瞪,硬生生地打断:

  “不劳叶兄,这点小病,唐某自有办法,不碍事的。”

  这个挨千刀的叶绿花红,好端端的瞎凑什么热闹,没见他一上前,那个人的手就从他额上撤了么。笑,让你再这么狗腿兮兮的笑,又不是服了唐门的“含笑半癫”。

  晚饭过后叶律出门会友,他留在客栈里歇息,那个人下了楼片刻,又端了碗浓浓的药汁推门进来,他被浓烈的味道熏得皱起了眉头。

  那人把碗端到他身边,道:

  “我知道你不屑叶兄那条方子,但身体总归是自己的,要好好保重才行。就当是买个安心,把他喝了吧。”

  他定定地盯着那个人,问:

  “这方子是你向他讨的?”

  那个人微微转开脸,“嗯”了一声。

  心里滋滋地甜,脸上却仍然作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凑过去细细地闻了闻那碗药,确定只是几味寻常的草药,才耍赖道:

  “那你喂我喝。”

  那人皱起眉头看他:

  “唐黎初,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还这么……”

  话说道半道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装可怜的目光多少起了作用,那人是软了心。果然就看到那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慢慢端着碗递到他嘴边,脸却慢慢红了起来,结结巴巴道:

  “喝……喝。”

  他伸出舌头来舔舔嘴唇,眼光不错地望着那人浮起一层桃红的俊秀脸庞,道:

  “好。”

  续四

  一碗药喝得极其**。药汁苦而浓稠,他却似喝蜜糖,小口小口地啜,每一口都是享受。练武之人,尤其是使剑之人,最讲究的便是一个“稳”字,手腕要定,任何时候都不能抖动。此刻那个练得一手好剑的人手里那碗药汁却不时颤一下,海浪拍岸似的。那个人因要给他喂药,不能移开目光,脸上却是窘迫得不能再窘,一双漆黑清澈的眸子直直盯着药汁,恨不得能掉下去。

  啧啧,这人脸皮怎么这样薄,不说现下两人这种关系,从前那人当他是兄弟知交的时候,不要说是喂药,擦洗伤口什么的更亲密的事情不是也做过?

  大概是他眼里的笑意太过明显,那人终于恼羞成怒,最后那一口几乎是把碗塞到他嘴里灌下去。药灌得太急,来不及咽下去的药汁顺着嘴角淌下来,那个人又匆匆伸出么指揩去他嘴角的药渍,待反应过来才察觉出动作的**,想要撤手,么指却已被他含入嘴里细细吮吸。眼里的笑意变得深沈,他一手去夺那人手中的碗,另一手揽住那人的肩,朝着那人的唇倾过身去……

  “吱呀!”

  “!当!”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和药碗掉地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饶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两位反应敏捷及时分开,还是掩不住脸上的潮红和急促的喘息。

  叶律缓缓摇着扇子进门,眼珠从落在地上的碗转到坐在桌边的人,从一张微红的脸移到另一张更红的脸,眼神里的戏谑意味渐浓,最后却只是“啪”的一声合上扇子,笑得一派温文:

  “寻访故人不遇,只得打道回府。今晚月色甚好,又逢此地十日一次的集市,两位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那人的脸仍然涨着一层桃红,不甚自在地看着地面,道:

  “也、也好。”

  想了想又说:

  “明日我们便能到飞绝谷,此次拜访两位前辈,总该带些薄礼去才好,正好趁今晚置办。”

  叶律微微一笑:

  “楚兄要带礼物去看两位师伯,他们该生气了。我们只随意逛逛便好。”

  叶律眼睛转了转,想起什么似地“啊”了一声,用扇柄敲了敲脑袋:

  “差点忘了,我给唐兄配的那副药,服了之后不能见风的。”

  那人立马紧张地站起身来,把客栈的窗户都关了,方才放下心来,转身叮嘱他道:

  “那你今晚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注意别吹了风,我跟叶兄两人出去就好。有什么需要的我带给你。”

  他恨恨地咬牙,胸中那股无名之火窜起丈高。故意的,姓叶的绝绝对对是故意的!暗暗给了那只眯眼狐狸一记凌厉的眼刀,吸了口气才对那人笑道:

  “我不打紧,楚兄和叶兄去吧。最近江湖上也不太平,记得留个心眼,早去早回。”

  飞绝谷在西峰最深处,三人第二日一早便离开了镇子,往着山林深处赶路,一路翻过好几座山峰绕过好几条溪谷,傍晚才到达谷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叶律自前一晚之后似乎与那个人更为亲热。叶律本就是个极善谈的人,对各种江湖见闻如数家珍,三个人一路同行这三四天来,他与那人人谈谈剑法又与自己论论药理,几乎没有片刻冷场的时候。只是进入西峰以来叶律似乎有意与那人攀谈,话题挑的都是能引起那人兴趣的,你来我往一搭一唱好不精彩。更可气地是叶律不时还有意无意地望他一眼,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倘若他的眼神跟他拿手的飞针具有同样威力,叶律怕早成马蜂窝了。他只盼早日到达谷里,拜访完那两位前辈,早日和姓叶的分道扬镳才好。

  终于捱到了目的地。其时金黄色的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打在三人身上,那人清俊的侧脸都似镀了一层淡金,纯黑的瞳仁在金光中泛着琉璃的色泽,煞是好看,他一时看得呆了。叶律不知死活地凑到那人身边,状似亲密地把头歪向那人脸侧,纸扇遥指不远处一棵参天巨松:

  “过了那里,便是飞绝谷了。”

  续五

  叶律的话音刚落,便听得他们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姓叶的!”

  随着一声清喝,一条人影从树上跃下来,挟着风势毫不迟疑地便向叶律袭来,叶律身形向后一顿,袭击者堪堪扑了个空,地面上扬起滚滚的尘土。那个人正要上前相助,却被他眼捷手快地按住,那个人的手按在腰侧的剑鞘上,他的手又按在那人的手上,两人距离之近,简直像是他从背后环抱着那人一般,姿势极为**。虽然只是无心之举,那人的脸还是极快地红了一层,微皱着眉头看他一眼,道:

  “别胡闹。”

  这个表情那个人做来极为好看,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才定过神来,放开手,笑着朝不远处缠斗的人影努努嘴:

  “别担心,喏,你自己看。”

  两个人在他们说话间已经过了好几招。袭击者看身形是名少年,身材略显单薄,奇的是这少年使的却是把足有半人高的大刀,精钢铸成的刀身颇为沉重,却被这看似单薄的少年舞得虎虎生威。他边抡起大刀朝叶律砍去,边喝道:

  “姓叶的,我砍死你这个祸害!”

  叶律并不还手,只不断地躲,躲不过了方才用纸扇格上一格。一个不断地追,一个不断地砍,一来一回间两个人几乎绕着山头跑了一圈。那少年出招凶狠,每一刀都不留余地地劲道十足,看得出叶律也躲得既狼狈且费力,奇怪的是脸上却一副甘之如饴的笑容,一双狐狸眼笑嘻嘻地弯起来,欢喜地嚷道:

  “小鸿,小鸿!”

  乒。

  “不许叫我小鸿!”

  “鸿儿,鸿儿!”

  乓。

  “你闭嘴!”

  “鸿儿,昨晚出去找你没找着,我还道你不想见我,原来我的鸿儿早早就到这里来等我……”

  !。

  “姓叶的,我砍死你!”

  “我想死你了!”

  那两个人的对话极为诡异,明显是极为相熟的人,却又打得不可开交。而且看对话的内容,不像是朋友,倒像是……

  他和那个人面面相觑,然后极有默契地一同坐下,那个人把手从剑鞘上拿下,与他并肩观战。无论如何,这一战,看来都是没有旁人插足的余地了。

  那名被唤作“小鸿”的少年不知是因为打斗或是被叶律气的,早绯红着一张娃娃脸,下手却愈来愈凌厉:

  “姓叶的,我叫你拈花惹草!”

  “嘻嘻,我就只拈你这朵花!”

  “不要脸!你去死!”

  “真的,小鸿,我向你保证,我要招惹你以外的人,就让你一刀砍死我。”

  “好,我便一刀砍死你。”

  那少年恶狠狠地一刀劈过去,叶律脸上仍是笑嘻嘻地,却真的是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闪,负手而立,专门等着刀落到头顶似地。

  形势突变,他和那个人齐齐站起身来,心下却明白怕是来不及了。那少年似也没料到他不躲,刀劈到一半,招式已煞不回去,只听得惊心动魄地一声钝响,扬起漫天尘土。

  两人慌忙赶上前去,看清眼前情景,方才一同舒了口气。

  原来那少年在半空中生生扭转了刀的去向,那刀险险劈落在叶律脚边,少年却因用力过猛刹不住脚,一头跌下去,被叶律扶在怀里。

  他们赶上去时,恰恰逢着那少年和叶律大眼瞪小眼的时刻。

  少年怒道:

  “姓叶的,你怎么不躲?”

  话说得凶狠,语气却有些绵软,显是对刚刚一幕还有些后怕。

  叶律神色温柔,敛去了平日那副咪咪笑的狐狸嘴脸,轻声道:

  “既是小鸿,杀了我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还没来得及搓掉身上乍起的一层鸡皮,便见叶律轻轻勾起少年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那少年初时还激烈反抗,后来便逐渐软下来,甚至还伸出手臂勾住叶律的脖颈。

  那方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便那样沐浴在夕阳的金光中,紧紧相拥着,旁若无人地热烈亲吻着对方,不仅可以听到啧啧的水声,甚至还能看到伸出唇外忘情交缠的舌。

  他看得瞠目结舌。饶是在率性而为不拘世俗的江湖,男子与男子之间的相恋也算是惊世骇俗的事情,所以关起门来如何且不提,在外,他和那个人一向是保持着好友兄弟的距离,不敢有半点谮越。现下这两个人竟当着外人的面,大大方方地亲吻,实在是……他偷眼往身边的人望去,那人也是怔怔的,一脸有如雷劈的神情。

  续六

  两个人终于分开,少年似嫌恶地用手背蹭了蹭泛着水光的唇,用整了整衣摆,然后径直向他们走来,抱了抱拳朗声道:

  “两位见笑了。在下是浣花庄第十七代弟子花鸿。”

  走近了方才看清少年的容貌,尚带些稚气的圆脸盘,英气的眉目,清爽干净的长相,与叶律那张面带桃花的狐狸脸几乎是相反的类型,不知怎地那两人会纠缠到一块。少年的神态落落大方,仿佛他们刚才看到的不过是他被家养的狗舔了一口般稀松平常。心下微微有些佩服,他拱手道:

  “在下唐黎初,这位是楚枫楚兄,冒昧前来叨扰飞绝谷,倒惊扰了花少侠。”

  “惊扰不敢当,唤我花鸿便是,二位这边请。”

  花鸿看也不看叶律一眼,便领着他们往前走去。留下叶律在身后大呼小叫:

  “诶,小鸿,你怎么不等等我,等等呀。”

  一行人向着山谷深处行去。花鸿二人在前面带路,他和那人跟随在后。那叶律自见到花鸿起便似换了一个人般,粘糖般缠在少年身边,也不管少年的冷言冷语,径自笑得桃花朵朵开。情敌危机已经解除,又难得见到叶狐狸全无形象的狗腿情状,他不由得心情大好,看那两人在前头你一言我一语地枪来剑往。

  “小鸿,小鸿,我原以为你昨晚不想见我,特意躲开了呢。”

  “哼,谁要为你费那么大力气。”

  “嘻嘻,我们果然有缘。”

  “哼。”

  “小鸿,你怎么到谷里来了?封师伯又抓你来陪他下棋了?”

  “不是,封前辈和凌前辈去了西疆,我受他们之托暂时守着飞绝谷。”

  “咦?”叶律这才想起身后的两个人,停下脚步回头,“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唐兄和楚兄可是专为拜访两位师伯而来。”

  花鸿也停下脚步,皱起眉:

  “这可真是不巧了,两位前辈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人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倒没有太多遗憾的神情:

  “那还真是缘悭一面,楚某原也没有要紧事打扰两位前辈,花兄不必介怀。”

  花鸿重新展眉:

  “两位前辈回来定当转告,两位若没有要紧事情不妨在这里住上几天,飞绝谷别的不敢说,风景倒是极好的。”

  叶律扇子一展,笑眯眯地凑过来:

  “小鸿说得是,飞绝谷的风景的确是美不胜收,尤其是小鸿在的时候……唉哟!”

  花鸿一刀柄敲到他脑袋上:

  “闭嘴。”

  盛情难却,两人当晚便宿在飞绝谷中。修建在谷中的小舍并不大,他和那个人宿一间客房。晚膳后两个人留在房中,想到是这许多天来两人首次单独相对,傍晚又遭受了那样的冲击,彼此都有些赧然。

  沉默了片刻,那个人忽地站起身来,道:

  “今、今晚月色不错,我出去走走。”

  明知那人是有意避开自己,他竟然也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来:

  “我也一同去。”

  月色的确很好。银色的清辉铺洒在山坡上,伴着窸窸窣窣的虫鸣,更显得山谷幽静如画。转过一道矮坡时他试探地碰碰那人的手背,并没有遭到反抗,便大着胆子与他十指交握,偷眼看去,那人清俊的脸上微微泛着红,嘴角却又淡淡地勾着,在柔和的月光中美好得不似真实,心里顿时便如被兜头淋了蜜汁般从头甜到了底。

  续七

  不远处听得汩汩的水声,山涧似乎就在近旁。静谧的山谷中,连夹杂在流水声中的人声听得分明。一个声音道:

  “封师伯他们怎地突然就出了谷?青竹帮也没有收到风声,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另一个声音笑了一声,道:

  “哪里是出了什么事,不过是年前封前辈和凌前辈打赌输了,只得乖乖跟着他跑去西疆,你也不是不知道,凌前辈念叨着要去西疆好多年了。”

  “那也该知会一声才是。”

  “切,两位前辈每次出谷,你们青竹帮都紧张兮兮的派人跟随,他们本就是因为讨厌这套才在谷里隐居的。”

  两人听这说话内容,知是叶律花鸿两人,不欲再偷听,正要往另一个方向转去,忽然听得叶律笑嘻嘻地说:

  “也对,假如是我和小鸿一同出去,我也不愿意第三人打扰。”

  花鸿怒道:

  “啊呸,你是什么东西,也好和两位前辈相比,好不要脸。”

  叶律也不恼,只低低笑了一声:

  “论武功修为人品,我自然是比不上封师伯凌师伯一个脚趾头,但若论到对心上人的爱护怜惜之心……”

  他心里正一边惊讶于原来青竹帮素未谋面的两位前辈居然是一对爱侣,并且连门下弟子也知晓,叶律二人又是那般情状,这青竹帮莫不是断袖成风么,一边感叹那只一派斯文的叶狐狸说起情话来居然如说书般既自如又流畅,当真是好不要脸,叶律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没了声息,整个山谷里只剩下汩汩的流水声,安静得异乎寻常。

  心下一惊,他和那个人对望一眼,携手向着水声的方向跃去。

  山涧就在背着山坡的凹陷处,隐没在几株低矮的杜鹃丛中。两个人赶到时,看着眼前的场景俱是一愣。

  几条清澈的溪流从四面顺着山势蜿蜒而下,在中间汇聚成一个小小的圆潭。月光之下,圆潭犹如一面平整的银镜,表面散发着一层淡淡的白色光芒。圆潭中央站着赤条条的两个人,正相拥而吻。水不深,恰恰没到腰部,可是因为一个人曲起一条腿环在另一个人身上的动作,该看到的全都看到了。两个人身躯紧紧相贴,四片嘴唇难舍难分,**的肌肤泛着润泽的水光,在月光下看起来分外煽情。

  这两个人,不是叶律花鸿二人却又是谁?

  脸煞时充血,非礼勿视,他和那个人几乎是飞速逃离现场,感觉平生轻功从来没有似这刻般高超过。所幸那两人正在情浓之时,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离开,不致出了大糗。

  因为目睹了冲击性的一幕,回到小舍后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气氛比之“赏月”之前更加尴尬。分头匆匆洗漱后便早早上了床,再无话。

  那个人自回来后脸上的红晕便在没有退下去过,看得出他很想离开房间留他一人独宿一宵,无奈那个人天性耿直不懂说谎,赏月的借口已经用过,哪里还想得出第二个?只得不尴不尬地躺下。

  床只得一张,却足够宽大,两个人之间再躺一个大肚罗汉也是绰绰有余。他躺在一侧,辗转难眠,黑暗中,那个人急促的呼吸清晰可闻。啧,明明荒郊野外上演活春宫的是那两人,为什么做贼心虚的却是规规矩矩躺在床两端的他们俩人?他恼火地在肚子中问候了一下叶狐狸,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撞见的一幕。

  荒郊野外潭水中,他和那个人也是有过的,只是那时候那个人的神智并不清明。

  少年的样子甚为主动,还抬起一条腿……他舔舔嘴唇。那个人也主动过一回的,嗯,主动在他的茶水里放春药。只是那时候他的神智并不清明。

  两个人神智都清明的时候……他默默了叹了一口气,难道真要如那姓叶的般没皮没脸说肉麻话有如吃生菜似的,方能抱得美人归?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含情脉脉对着那人说“我对你的爱护怜惜便是天上地下也无人能敌”,狠狠打了个颤抖,不等那个人一剑劈过来,他先一针了断了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叶律的手似乎是放在……嗷,不能再想了。睡觉,好好睡觉,不要再想那个画面,也不要再留意近在咫尺的那道和他一样不稳的呼吸。只可惜屋漏偏遭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就在此时,隔壁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续八

  动静是从叶律和花鸿的房中传来的。说是隔壁,其实并不准确,他们的房间在东厢,叶律与花鸿的房间在西厢,中间有一段距离。只是小舍并不大,练武之人──尤其是他这种擅暗器的耳力又极佳,那声音便像从隔壁传出般清晰。

  只听见金属碰撞的!当声,接下来是碰倒了什么的啪嗒声,然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那个人自然也没有睡着,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奇怪的声响,只是吃一堑长一智,两个人此番很有默契地选择充耳不闻。

  乒乒乓乓热闹过一阵后有片刻的沈寂,随后便有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响起。

  属于少年的声音粘腻而绵延:

  “嗯……不可以……”

  另一把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些调侃的笑意:

  “刚刚你说是荒郊野外,不可以,现在到了房间里,怎么还是不可以,嗯?”

  少年的声音带了些气恼:

  “你……嗯……有人……会被听到……”

  “唔,”男人的声音漫不经心,“不会的……远着呢……而且他们大概已经睡下了……”

  交谈声夹杂在**的**中,聋子也明白那两个人正在做什么。粘缠的哼嗯唔啊听得人心烦,可气那姓叶的不知收敛不说,还来了句“大概已经睡下了”。

  睡他妹子!他倒是想睡觉来着,可是才睹春宫图,复闻云雨声,他是气血难平啊还是气血难平啊还是气血难平呢。

  偏生那厢叶律还火上浇油,一边亲得啧啧有声一边低笑道:

  “就算没有睡……他们……嗯……应该也……唔……在忙着呢……”

  他恨恨地磨牙,阴恻恻地想如果把唐门秘制的散血丸和软筋露混合着下到茶水里,不知道能不能让姓叶的从此不举。

  非礼勿听非礼勿听,他努力地平息着内息。坊间巷闻里传言江湖人士能耳听十里虽有夸张,也算大致不假,但既有提高耳力的法子,便有摈除声音的方子。否则武林高手们躺在自家铺子里,却听到十里外屠户的磨刀声,浣妇的洗衣声,晚上如何能睡得着?

  只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他只觉体内真气乱窜,心绪难平,愈是不想听,愈听得真切。

  无意义的鼻音喉音愈发频密,有营养的对话却渐趋减少。忽听得少年拔高地“啊”了一声,显是又羞又恼:

  “你!”

  另一个声音却含含糊糊,像是衔着什么物体似的,让人平添了许多旖旎的想象:

  “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喜欢得紧么……”

  可疑的啧咂声和有节律的喘息声交杂着响了一阵,他便如坐牢底般难捱。仿佛又回到了他中春药的时候,浑身燥热难当,酥痒难耐,却偏偏不敢看身边的人一眼,只怕一眼过去,就再也控制不住,做出亵渎那人的事情来。目不能斜视,耳却能听八方,那人浅而促的呼吸近在咫尺,几乎是和着那边的喘息不断加重,他只觉得五脏六腑的气血翻涌得愈加厉害。

  那边厢的喘息已经变成了断续的**,他闭上眼睛,只觉得那本三个铜板买来的小册子里的画面仿佛活了起来,变幻着各种姿势向自己袭来,下腹像是被谁点着了一把火,热得快要烧起来。

  忽听得少年长长地吟了一声,半是哭泣半是咒骂地咕哝了句什么,男人的口齿便重新清晰起来,柔柔地带着安抚的味道:

  “小鸿,小鸿,别恼啊。既然心意相通,想要肌肤相亲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没什么好害羞的。”

  接着便开始低声哄道:

  “你看着我,嗯。乖,把腿打开……”

  真气逆转,“轰”地什么在他的脑袋里炸了开来,他猛然跃起身来,掀被下床。那个人却突然在这时候出声,气息不稳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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