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 作者:死在彼侧【完结】(10)

2019-04-17  作者|标签:死在彼侧 破镜重圆

宋行柯还跟在他身后,岑里叹了口气,说:“我过几天可能会出门,剩下的事,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好吗?”

宋行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妥协了:“你回来后就告诉我,对吗?”

“对。”岑里想了想说。

宋行柯碰碰他的脸,说:“什么都告诉我吗?”

他有些怨念地语气让岑里满腔的愤懑消失殆尽,他忍不住笑了笑,说:“什么都告诉你。”

第6章 .

岑里很快便请了假。

刚转正就请假可不是一个好现象。但主任还是爽快地就签了字,他把岑里当重点衣钵培养,岑里又从来都很乖,一个又乖又勤奋的小孩,总是能轻易让人偏爱些的。

岑里买了第二天的车票,他要回家告诉他n_ain_ai一声。

家里空的很,干燥的秋天让飘在空气里的灰尘不停地悬浮打转,岑里突然感到自己也是那蜉蝣尘埃中的一籽,闭上眼就一种脚不踏实地的空旷。

他窝进了沙发里,疲累地看了看老太太的遗像,似乎在自言自语:“你一定想不到,今天我见到谁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人回答他。

“她要跟我们道歉,我不想接受,可以吗?”

“人有多可笑,她带着孩子,看起来家庭幸福,脸上连一丝忧愁的纹路都瞧不见,那我呢,那我爸呢,你呢,谁来赔我们这些年?”

岑里的声音越来越低,哑得像乌鸦难听的吼叫,却没有流一滴眼泪。

他长大了以后就不太爱流眼泪,老太太从前总说他从小哭的时候总看不见眼泪,“这样好啊,我们小里有天大的福气,一辈子都没有苦头吃。”

可是岑里这十多年,却吃尽了苦头。

第二天,岑里便坐上了回a市的车。

他在a市过了很多年,对这里小小旧旧的车站,城市里的每一条瘦窄的巷,宽阔的路,生长的Cao木,都熟悉的很,即使是后来离开了,他也一直保持一个月回来一趟的频率。

他得去看他爸。

出了车站,岑里打了辆车,跟师傅说:“去市监狱。”

师傅一听他要去监狱,便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他一眼。

岑里在漫长的岁月里,早就要对这好奇和探究的眼神免疫,他不说话,偏头静静地看着窗外疾驰的风景。

a市的城市规划并没有太大变动,岑里十七岁的时候离开这里,二十四岁的时候回来,它还是静静地矗立着,有时会让岑里觉得,恍然大梦过。

他昨天就向监狱提交了申请,很快便被安排见到了岑青阳。

岑青阳在监狱里待了十多年,是岑里十二岁那年,因为杀人进去的。

岑里打小就被欺负,开始总有人说他没妈。小孩子的恶意没有大人会阻止,岑里却当了真。他把那些谩骂都记在心里,回去问岑青阳:“我妈妈呢?”

岑青阳就一遍一遍告诉他:“小里,妈妈去世了,但她很爱我们,你想她的时候,她总是在看着你的。”

岑青阳是个温柔的男人,岑里从没有想过他会因为杀人进监狱,十二岁的岑里拼命哭着跟警察解释,不是的,他不是杀人犯。

没有人听他说话。周围大人的窃窃私语和同情的目光让他感到恐惧又茫然。他n_ain_ai流着眼泪把他的眼睛捂起来,带他回了家,他至今都记得那双手温热的触感。

他n_ain_ai说:“没关系的,小里,n_ain_ai还在。”

岑里年纪小,只模模糊糊地知道他爸是被冤枉的,之后长大一些,老太太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他爸是杀了人,杀了一个强j-ian犯。那男人在巷子里强j-ian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巧被下班的岑青阳遇到,小姑娘流着泪向他求救。

于是岑青阳捡起了地上的红砖头。

岑青阳在报社上班,戴着眼镜,瘦瘦高高,谁也没办法相信,就只那一下把人给砸倒了。

那个女孩子就是何之华。

被砸死的是当地有钱人家里的独生子,靠着家里的势力有恃无恐,才敢这样在路边意图强j-ian,没想到老天的报应来的这样快。

可那人的家里人可不这么想,他们要岑青阳偿命。

何之华的家里人被逼着收了钱,拒绝出庭作证,于是岑青阳顺理成章地被扣上了过失杀人的帽子,判了二十五年。

老太太哭红了眼睛,找遍了关系和律师,才把过失杀人定成了防卫过当,但那也仅仅只是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少判了三年。

在那个消息单一媒体式微的年头,家里出了一个杀人犯简直是要命的事,但无权无势的小户人家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于是岑里被欺负时,再也不只是没妈的孩子。大人也不再拦着,于是小孩子就肆无忌惮地当着他的面说,你看,就是他,他爸是个杀人犯。

岑里从不愿意去想从前的事,因为他遇见了宋行柯,他在宋行柯的眼里看见了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宋行柯不会被他的冷漠吓跑,宋行柯不会理会流言蜚语,宋行柯会称赞他会爱他,他紧紧占有着宋行柯,拿宋行柯当命,可宋行柯是吗?

一阵开锁的声音把岑里从发呆中惊醒。他转头,看到岑青阳带着手铐走了进来。

岑青阳看到他,眼里的欣喜几乎要溢出来,他温柔地笑:“小里。”

岑青阳是个文化人,即使是这么多年的牢狱生活也没能让他的气质变杂,他仍然清瘦挺拔,眼窝深深,透着十足十的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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