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云海间 作者:看长亭晚(三)【完结】(57)

2019-04-16  作者|标签:看长亭晚 情有独钟

  吴澜年纪虽小,却十分聪颖,只道:“书已经读完了,不怕姨母考我。只是那风筝是我阿父做的,请姨母为我取出来罢。”

  吴钺看着她稚嫩的脸,忽然有些失神,待她反应过来已经应了,吩咐管家去取钥匙。

  管家回禀道:“小姐,这院子就从来没钥匙。”

  吴钺道:“没钥匙?那你告诉我这门要怎么开,难不成真要给它砸了?”

  如今是吴钺当家作主,掌管吴家一应事宜,管家不敢违逆,只好去叫了几个开锁的匠人开了门,站在一旁小心道:“小姐,这院子已经好些年不曾有人进去了,先叫下人进去收拾,您等会再进去。”

  吴钺在吴家住了这么些年,除却下人房还没有她不曾去过的地方。这东院就在湖边,只是因为临近祠堂,便充当了存放杂物的地方。

  吴家世代居于此地,一个庞大的家族,人多久会生事,总有那么些y-in私的地方不能随意踏足。门开了,先落了一地的灰,吴钺掩住嘴道:“吴澜你的风筝落在哪儿了——”

  她胳膊边拱出个头来,指着远处檐角上挂着的风筝道:“姨母,就在那儿!”

  吴钺顺着她手指看去,不由得一怔。

  院中荒Cao丛生之处,孤零零立着一座亭子,那亭子甚矮,不知何故四面被封了,全身涂上黑漆,几只老鸨从树丛间蹿出,嘎嘎叫着飞向天空。

  这情形真是叫人心里发毛,下人们一时不知是进去还是不进去,眼巴巴瞅着吴钺,吴钺当机立断道:“把小姐带下去,再叫几个人过来,把这亭子给我拆了。”

  管家战战兢兢道:“这这这……这不大好罢,东院与祠堂靠的这般近……是不是要请示老太太。”

  吴钺看了她一眼,道:“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管家缩了缩头,忙去找人。等人到了,便依着吴钺的意思将封亭的木板拆了下来,吴钺嫌里头灰大,就站在门外等,突然管家出来道:“小姐,这板子好像有些不对。”

  吴钺道:“什么不对?”

  管家扯了个人过来:“快将你知道的告诉小姐!”

  “是,是。”那女人抹了把脸上的灰尘,道:“回小姐的话,这板子似乎是海柳做的,小的外祖家住闵州海边,曾随家中长辈出过几次海,见过这海柳。”

  “嗯,接着说。”吴钺道。

  “这海柳虽值钱,但却有这么个说法,说海柳乃是水中溺死之人附身长成的鬼木,且在不见光的深水中生长,y-in气十分重,容易招鬼。”

  管家忙道:“那海柳的板子,看样式,有些像……”

  吴钺冷冷道:“像什么?”

  管家咽了口唾沫,道:“像……像棺材板。”

  “小姐小姐!您快进去看看,这里头,这里头有个——”

  吴钺推开管家,大步踏进院中。

  那座诡异的亭子已经被拆了木板,亭中地上绘着太极图,一具红棺正架在y-in阳眼上。

  吴钺微微眯眼,抬手止住下人们靠近,她一人上前推开棺材,里头并无骨骸,仅有灵牌一块,玉匣一只。拂去灰尘,只见牌位上刻着‘吴易之位’,她收了玉匣转身道:“去把吴戟找来。”

  .

  “碧落城?”清平又叫伙计来添了茶,这才慢悠悠地道:“这故事八成是假的吧,哪里会有这种地方。”

  赵元嗤笑道:“李老板,这你就错啦,依我看来,这碧落城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清平瞳孔一缩,摆摆手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人知道了,咱们可要惹上些官司来。”

  赵元这几日蹭吃又蹭喝,怪不好意思的。正想显摆自己的能耐,便道:“常言道‘绿水青山过,辰州山万重’,这辰州号称有十万万大山,藏个城根本不成问题。何况无风不起浪,传言皆有起因,万事本有根源,我按照这那本《庆嘉异志》所说的地方地方一路行来,发现这墨衡极通六州风土人情,虽是说些离奇古怪的故事,但却是难得将见闻融入时中,并不是什么胡言乱语。”

  她不禁感叹道:“这墨衡也是一个能人,竟能踏遍这么多地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是做不到前头了,多行行路还是可以的。”

  清平低头喝茶,却只抿到一嘴渣子,才惊觉杯中茶水已见底。

  若这都是真的,却还有几处说不通。

  她放下杯子,对赵元微笑道:“苍梧郡郡库向来把守严密,究竟是如何失窃的呢,此中尚存许多不解,劳烦赵小姐为我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略略略,做一个向日葵!

第163章 风雷

  最后一丝亮隐没入墨蓝夜色中, 仅余几片晚霞浮于天边, 如裂锦残绸将散未散。

  此时此刻, 勤政殿中已经点起了灯盏。陈留王世女陈琦坐在桌边, 手执一卷古奥经文,指着其中一处与楚晙道:“陛下请看, 此卷大约就是金帐用来传道的经卷,依此卷所言, 经文以渡世人, 凡言俗语, 皆有其妙用,而玄妙之中, 则是大道所向, 心诚则往,脱人间炼狱轮回,得至上法门。”

  楚晙除去帝冕袍服做寻常打扮, 闻言道:“邪门歪道之说,人死如落叶归根, 哪里还剩的下什么东西。”

  陈琦微笑道:“陛下不信实属自然, 只是凡夫俗子未能做这般想, 还是能糊弄许多人的。”

  她手指画出卷上一图,两尾游鱼一前一后,衔尾成环:“此教奉信轮回之说,世间万物皆有轮回。”

  楚晙淡淡道:“世女是如何看这轮回之说的呢?”

  陈琦伸手取过桌上灯盏,去了罩子, 道:“臣从前在京都庙宇中修行时曾闻师傅讲经,经云‘万物之道,不在轮回,在生生不息’,臣愚昧,斗胆为陛下讲解,人于此生,便如花开一季,或因风雨而败,或得庇护而终。人世纷繁,归根到底,却逃脱不了一死,由此说来,却是再公平不过的。天地万物,周而复始,世事迁移,沧海桑田,所谓的轮回,是万物的生长的轮回,而非个人的轮回。”

  楚晙道:“若这世上真有人历经前世今生,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陈琦思量片刻,将手放在烛火边道:“有光便有暗,相伴相生。无论前世也好,今生也罢,都是生于此间人世,又有何分别?世间万物,皆有其定数,人生一世,Cao木一秋,其有恒者,唯有凡心可追,生生不灭。所谓众生千万,也不过是心中一丝浊尘而已。”

  楚晙忽地笑了笑,道:“这些话若是旁人来说那便是大不敬,所言惊世骇俗,世女胆量不凡,也是难能可贵了。”

  陈琦起身行礼,笑道:“仰赖陛下恩典,赐臣熊心豹胆,只是区区愚见,不足以作比贤人之语。六州十八郡皆在陛下心中,陛下只需……看的更远一些。”

  楚晙扬眉道:“今夜太医诊断出后宫侍君有孕,不知世女以为如何?”

  陈琦躬身,复笑道:“陛下有后,于朝廷于社稷,都是再好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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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行好,让一让,鱼到喽——”

  李宴慌忙避开鱼车,看着地下留着一地鱼鳞水渍,水腥味让她几乎以为自己也变做了一条鱼,她忍不住道:“大人来此地是要做什么?”

  清平掏钱买了一堆纸折的元宝,道:“去庙中上香祈福。”

  李宴疑惑道:“那何不在庙中买便是?”

  清平瞅了她一眼,道:“因为庙里的贵。”

  李宴一时无话可说。

  清平优哉游哉地在拥挤的街市买了些供品,眼见日光炎炎,便寻了个茶肆歇着,要了壶凉茶解渴。

  隔壁桌正围着群人闲聊,其中一人道:“诸位可知这望海宴提前呐,可是大有名堂!咱们辰州虽是水道众多,但从未如今年这样,连下两个月的大雨,连河堤都冲毁了!现在人人都说是龙神发怒,这才将望海宴提到这个月来了。”

  “我听说,这大水好像还把九峰山下的太庙给冲了!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

  “太庙竟也能被冲毁了?这真是……”

  李宴喝了口杯中凉茶,被那股子怪味呛了口,却见清平目光看着一处地方,便顺着一起看去,但见人来人往,并无异样。

  “大人?”

  清平低头饮了口茶道:“无事。”

  人群中宽大的衣袖轻摆而过,其边绣着海波纹饰,一眨眼便消失在街角巷口。

  .

  辰州人称寺庙为神院,院中设院守一人,为院中主事,视规格大小分设长老五至十人不等,另有除扫之人若干,大多为信徒。

  昭邺既为州城,自有许多神院,其中规格最大的在城中,这也是清平此行的目的所在,神院中有棵极大的榕树,枝叶繁茂,垂条千枝,荫庇路人。这寺庙周遭乃是寻常街巷,与市井人家毗邻而居,晨钟暮鼓伴着贩夫走卒的叫卖声,世俗与净地奇异地相融在了一起。

  寺庙中自可带供品入内,也可在寺中店铺采买。寺中香火元宝比外头贵了许多,但仍有人在此排队等候。其中还顺带卖护符锦袋和一些小石头雕刻成的神像。其中有一家店铺占地最大,叫福缘阁,店铺里陈设典雅舒适,檀香幽幽,叫人不由心生宁静。且物件一应俱全,唯独多了许多石雕木雕,做工精细,与其他店卖的粗糙而制的神像分出高下,价格自然也是十分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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