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睡吧。”
身边骤然空了，叶艾沈站起来去打开大灯，把电视关掉，然后走过来准备把被子抱回去。我把手里的热水袋放在一边，帮他把被子塞到他怀里，等他往房间里走后穿上鞋去关客厅的灯。
走到房间门口，叶艾沈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了我面前。
“巫梓，发生了什么吗？”叶艾沈试探的问我。
整个家里只有从叶艾沈半掩着的门透出的灯光，其他地方一片灰暗。我房间的灯还没来得及开就被叶艾沈叫住了，停留在开关的手没有按下去，收了回来。站在我面前的叶艾沈挡住了他背后大半的灯光，可我依旧不敢看着他。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安静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声响，空气就像静止了班。良久，我听到了叶艾沈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巫梓，”他说，“我希望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撑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们不是恋人吗？我希望你哪怕只有一点也可以，稍微依靠我一下，行使下恋人权利。”
我心里很纠结，一方面我想像叶艾沈说的那样行使下恋人的权利跟叶艾沈说我那些懦弱的想法，另一方面我又不想让叶艾沈看到我这么不堪的一面，我怕他会失望和讨厌。两方在打架，我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天。答应我，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叶艾沈摸了摸我的头，“好了，不是困了吗？去睡吧。”
叶艾沈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我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我知道叶艾沈在照顾我的心情，他是在关心我。他从来没有强迫我过任何事，每次只要他发现我不情愿就会立刻放弃，甚至帮我拒绝其他人。他对我一直都是那么好，那么温柔。我稍微依赖他一点点也是可以的吧？
叶艾沈回过身来，站在原地，没有催促我，只是静静的等着。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整理自己的情绪。
“叶艾沈，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哑着声音问出了这个萦绕我心头多时的问题，“我既不好看，也不优秀，什么都不会，根本没有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事实上，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你说的那些的确是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好感的有利条件，可是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外在条件才让我喜欢你的。在我眼里，你很好，很好，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好的人。”过了几秒，叶艾沈认真的回答道。
“可是……”我想反驳，那是因为他还没遇到更好的人，而且他眼中的我和实际上的我根本不合，我才不是他说的那样好的人。
“相比于以后还未认识的人，我更相信我对自己认识了十三年的人更加了解这件事。我们一起走过了十三个年头，除了中间分开的那两年，十一年的时间也足够我了解你了，正如你了解我一样。这十一年的时间告诉我，你是个很好的人，而我也认定了你是我的那个人。所以，巫梓，你可以稍微自信一点。”
“你不了解……你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越说越小声，声音哽咽了起来，“我有很多不好的情绪，也有很多悲观的想法，你认识的不过是表面的我而已……我其实，其实很差劲的……你知道了一定会讨厌我的……”
如果让叶艾沈知道真实的我，他一定会离我远远的吧。
与其他以后知道离开，不如在还没开始之前告诉他，这样我应该还可以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应该还可以一个人走下去。
仿佛是打开了某个开关般，我放弃似的一股脑把那些y-in暗的我、胆小懦弱的我、敏感多思的我全部都说了出来。
“……之前看到你身边的女生的时候其实我很嫉妒，我担心你会被她抢走，我甚至想把你藏起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哪里。我自顾自的把你当成我的唯一，于是也想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我明明知道你不属于我，我却还是那么想着。那个时候我还没发现自己喜欢你，就已经如此想了，等我发现自己喜欢你以后，这种想法就更甚了。我怎么能够这么自私的要求你是我一个人的呢？
“……你说我很好，可是我一点都不好。有的时候被别人拜托事情我也会厌烦，明明别人是把我当朋友相信我才会这样的，可是我心里却会对他们抱怨，讨厌着他们，有时还想躲着他们。我这样对待朋友一点都不真诚，如果我真的如你说的那么好，我怎么会对朋友有这种想法呢？我连最基本的真心诚意都做不到，根本不配当他们的朋友。
“……我一点都不上进，整天都想着混r.ì子。明明知道自己这样不行，明明知道自己只有一个人，自己得努力才行，可还是放纵着自己。我一方面想要独立，一方面却还是依赖着家里。可是，明明我讨厌那个家，明明那个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我却还恬不知耻的把它当做我最后的退路。可是，我根本就没有退路了啊……我明明就已经被丢下了……
“叶艾沈，你知道吗？你说你喜欢我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有家了。但是，你真的是喜欢我吗？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以后要是你家里知道了怎么办？我们两个真的能够走到最后吗？你会不会厌烦我？我的回报会不会无法与你的付出对等？我满脑子这些问题，明明知道该相信你，可是我却还是忍不住会担心。你让我可以自信一点，可是我无法自信起来啊……你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耀眼，如此卑微的我怎么能够配得上你？
“我……我……我一无所有了……你知道吗？叶艾沈……如果最后连你都要离开，我要怎么办？我……”
如多年前那样，我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只顾着哭泣。
一如既往的没出息。
我蹲下来捂住自己的脸。
其实我还有很多没说出来，可是我已经说不下去了。我不知道叶艾沈能不能明白我心里的惶恐，毕竟我总是词不达意。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我，毕竟真实的我是如此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