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之上+番外 作者:司泽院蓝(下)【完结】(40)

2019-04-13  作者|标签:司泽院蓝 宫廷侯爵

  故而,朕很有耐心地等他们骂完才开口。“如今只是小股异动,不足为虑。至于之后的,横塞军、定远军都已枕戈待旦,三座受降城之间也早就严阵以待。欧卿,”朕点了兵部侍郎的名字,“就照之前的安排布置下去。”

  他自领命而去,朕接着吩咐:“以防万一,也给剑南道李卿递个信,让他小心吐蕃。”

  听得如此,众臣纷纷点头,说吐蕃确实必须防,又免不了称赞朕算无遗策。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朕接到急信后就已经往兴京派了人。吐蕃和回纥送来的美人,朕明面上收下了;可暗地里,朕从来没放松警惕,叫人一直看着。想挑毛病总是有的,更何况她们本来就称不上毫无破绽——

  敌动在前,再加借题发挥;回纥自愿入觳,可怨不得朕心狠手辣!

  “传朕口谕,即日改道,前往丰府!”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陛下立了一个极大的flag【不是死亡那句

第97章

  虽说即日改道前往丰府, 但在离兴京七八百里、离丰府一千六七百里的地方,显然不好将下江南的全部人马都拉过去。再者说了, 全拉到塞北也没用, 除了更费时费力之外。

  故而,朕决定轻骑简从。大部分车队都被遣回兴京,只有相关官员随行, 左右千牛卫也同朕骑马赶往丰府。如此一来,行进速度就快了不少——毕竟,朕可不想赶到地方、或者在半道上就被告知,回纥已经被击溃了。

  在快到丰府的前一日,因着离目的地仅差渡河一项, 众人紧绷的神经总算有所放松,原地安营扎寨——毕竟, 左右千牛卫就是为保护朕设置的;只要朕不头脑发热地冲上战场, 他们也都用不着担心面临刀光剑影。

  虽然此地还算关内,然而已经非常接近与回纥的交界线。实际上,丰府之所以设立在河对岸,就是出自防止外族渡过天堑的考量。

  天苍苍野茫茫, 四下里见不到一个除朕带来的人之外的影子,更别提什么车水马龙繁华街肆了。朕立于河边高处,远望着对岸深重的暮色。日头已经下了山,就算朕自认视力不错, 也只能看见丰府城郭隐约的轮廓。

  听不见兵戈的声音,是因为天黑休战了么?还是说, 河面如此宽广,就算对岸激战正酣,这边也不会察觉一丝一毫的动静,更别提若朕在兴京……

  朕正漫无边际地思索间,兵部侍郎欧怀危跟了上来。他个x_ing有些一板一眼,然而做事还是比魏骥靠谱不少。就比如说现在,他已经和慕容起联系过,确定了各项细节,确保朕能安全进城,不会影响战局、更不会被回纥发觉。

  “……比之前几日攻势猛烈。但咱们一路都没有耽搁,慕容将军的意思,横塞军完全可以等到陛下驾到时再动。”

  朕点了点头。慕容起不是什么盲从的个x_ing;若他觉得能等,那就是他觉得最佳时机还没到。不然,以回纥目前投入的兵力,光定远军就能把他们杀个屁滚尿流。“叫慕容将军自己小心着些就是了。”

  毕竟,照目前的战局看,回纥似乎没打算举全国之力攻打丰府乃至北疆。而一个夜晚的功夫,他们突然发动颠覆战局级别的强攻概率极低。

  欧怀危也明白这点,便恭声应道:“那臣这就去给慕容将军飞鸽传书。”

  他随即告退,而朕继续立在那块如巨兽血口般凸出于河面的高石上。倒不是说朕就喜欢在十一月的冬日里吹冷风,但这里是本朝国土最北之处,朕还是第一次到——

  一想到这点,朕就油然而生一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豪迈,想要开疆拓土的野心也不可避免地跟着膨胀起来。

  回纥是肯定要打的;但分寸也要注意,不能穷兵黩武……

  “陛下。”

  就在朕忙着在心底给自己浇冷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朕回过头,发现谢镜愚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处,手里还托着件赤黄大氅。“怎么,现在这等小事也要堂堂宰相做了?”朕问,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意。

  谢镜愚显然知道朕在开玩笑,因为他也笑了。“臣有事禀告陛下,见千牛卫正好要送大氅给陛下,便顺道一起拿来了。”他顿了顿,又道:“臣给陛下系上罢。”

  朕点点头。他便一抖大氅,上前两步,仔仔细细地给朕披上,而后牢牢实实地扎紧锦带。在咫尺距离里看他一瞬不瞬的专注神情,朕顿时就想吻他——但朕立即想起,四下平地一览无余,要真这么做了,明日皇帝和宰相有一腿的消息就能传遍塞北二军。

  这可不是朕想要看到的,朕只能勉力忍住。谢镜愚的注意力都在大氅上,根本没察觉朕复杂的心理斗争;甚至,他弄好后还稍退两步、上下打量,又给朕捋了捋不平整的地方。

  “够了,”朕忍不住出言阻止,“差不多就行了,朕又不是要上大朝。”

  但谢镜愚对朕的拒绝不以为然。“哪儿有什么差不多?”他反驳,颇为理直气壮,“天子姿仪,自当无时无刻都威慑兜虎、莫之敢伉。”

  朕估计他这是把他祖父的未竟心愿搬到朕身上了。朕本想吐槽他——床上那样你也觉得是威慑兜虎、莫之敢伉么——但转念想到的却是早前他为朕系上玉钩时脸上浮现出的满意神情。

  彼时,朕还疑惑他到底有什么可满意的;结果竟是因为这种原因?

  有那件事打底,朕就不想调笑他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柔软。“你不是有事要禀么?什么事?”

  朕为回纥而来北疆,谢镜愚要禀告的事情当然和军情有关。尚书省总领六部,打仗的事情有前方将士们做,后方诸人就得把粮Cao补给都准备好。大运河已经预定走了接下来好些年的一半国库,剩下一半当然得好好规划——花钱的地方可多得是!

  “……若是半线开战,那约莫能顶六个月;若是全线,那可能就连三个月都支撑不了。”

  “无碍,”朕听完后说,“用不了六个月,也用不了三个月。回纥不比吐蕃,他们有得是自知之明。只不过,北面极寒,地界不比咱们丰产,能捞好处的时候他们就忍不住。”

  简而言之,回纥是典型的逐利主义,完美地诠释了“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句话。

  “陛下的意思是,有人许了回纥可汗更多的好处?”谢镜愚反应极快地问。

  朕颔首。“也许有,但多不多还有待商榷。”不是朕自夸,放眼整块东亚、甚至世界——虽然这两种说法现在还不存在——都没有比本朝更强大、地域更广的国家。既如此,别国拿出更多的好处显然是不可能的。

  谢镜愚思索了一会儿。“那就是回纥觉得咱们给他们的东西少了。”

  这猜想确实比之前那个更可能。□□上国向来有赐赏归附诸国的传统,往往还赏得挺多。就比如东北边界的室韦、契丹族,首领不仅世代享有右卫大将军和弹汗州刺史的俸禄,还被赐国姓;所封松漠都督府在本朝版图内,但基本属于自治,妥妥儿只进不出。

  “若他们想要和室韦、契丹一样的待遇,就该先让朕再想一个新的州治名字。”朕冷哼一声。虽然朕知道,用战争做诉求筹码是很常见的手段,但朕还真不吃这套,就如同对付吐蕃时朕从没打算嫁一个公主给松仁松赞一样——

  既然你们敢来,那朕就敢打!没让你们多多上贡就不错了,还想得寸进尺?做梦!

  这种情绪,谢镜愚可能也察觉到了。他又思索了一阵,而后笃定地道:“回纥必定是采取了和之前匈奴一样的策略。大运河费时费力,他们估计咱们分|身乏力,才觉得此时是讨价还价的最佳时机。”

  “正因为如此,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叫他们吃个大亏。”朕持续冷哼,“要不,奚族效仿、沙陀效仿、焉耆效仿……那边疆哪里还有安宁之日?”

  谢镜愚深以为然。“陛下深谋远虑、未雨绸缪,他们打什么如意算盘都得落空。”

  “可无论胜败,国库又要见底了。”朕还是很不爽。

  倒不是说不该花,但朕辛辛苦苦攒的钱,本来可以有更好的用途!花在地里能看见收成,花在人上能看见忠心;打仗有什么好收获?疆域更大么?可回纥那偏远的旮旯地儿,即便他们愿意归顺,统治起来也超级麻烦——朕派人去当都督都可能会被当做是流放呢!

  等朕把这槽一吐,谢镜愚竟然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朕万分不解。

  “臣不是笑陛下。”谢镜愚即刻正色,虽然眼中的笑意根本没有褪去,“治大国如烹小鲜,臣今时今日才明白。毕竟,能看见陛下斤斤计较的时候可不多。”

  朕不由挑高眉毛。虽然谢镜愚有铺垫,但朕觉得,他的重点就是最后一句——朕斤斤计较。“一般小事也就罢了;这种问题,朕不锱铢必较,难道还能指望回纥或者吐蕃替朕锱铢必较么?”

  “臣明白。”谢镜愚立刻接道,但他还是笑眯眯的。

  ……你开心的点到底在哪里啊?就因为朕是个明君么?

  朕本是随便一想,但想到后就察觉,这事情的概率挺大,不由哭笑不得。“明日渡河后,朕要让慕容将军加快进度。”朕努力转移话题,“冬至大朝已然赶不上,就算了;若是可能,元正大朝最好不致如此。”

  初步估计后,朕决定去丰府时就已经下诏取消了今年的冬至大朝。若是战局胶着,朕说不定会接着取消元正大朝——边疆酣战,回纥自不会上朝敬贺;有大朝也是粉饰太平的意味居多,还不如趁早搞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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