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作者:kiliyan【完结】(23)

2019-01-23  作者|标签:kiliyan 欢喜冤家

  这紫金楠木的马车比起她们自己的那辆是要富丽堂皇的多,且不说这紫金楠木的贵重,光看马车里的一应摆设就知道这程家家底是有多殷实。黄花梨木的矮桌上铜质的麒麟兽口中吐着檀香燃料烧灼出的青烟,银质的碟子里是羊奶制的酥饼跟蜜酪。铺的是羊毛编的毯子,几个软靠一看就是都城名绣,绣的是花开富贵的图样。

  马车制的也精巧,软塌下面有个拉环,轻轻一拉木板被掀开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凹槽,里面用寒冰冰着壶葡萄酒。宋知秋伸手取了出来,对白芷道:"程锦颜好大的手笔!"

  白芷一直没开口,现下里皱着眉看着这些物件,道:"你不觉得太怪了些吗?"

  宋知秋又从马车的抽屉里翻出两只和田玉杯,斟满酒液,递给白芷:"据说这酒乃是西域特产,千金一壶。"见白芷板着脸不肯接,她又道:"管他程锦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现下他却是绝对不会对我们出手。这叫什么来着…哦!江湖上正派人士常说的道义!"

  白芷摇头:"可总还是小心些好。"

  宋知秋把酒杯抵在白芷唇边,笑道:"我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会护得你周全。"

  白芷脸上一急,抓着宋知秋的手:"我并不是担心这些!比起我的周全你的周全难道就不紧要了吗!我只是不知道程锦颜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明知道我们是来取他性命的又是为何要把我们放置在他眼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还是说他笃定自己的能力……你不觉得事情太巧合了吗?"

  宋知秋抬起另一只手握住白芷抓着自己的手:"我鲜少见你这样不安。"

  白芷一怔,微叹一声:"我只是不知这些事是冲着你,还是…因为我。"她只是有些理不顺,师傅下山势必将重掌凤门,可八年里江湖中一直风平浪静,怎么她们一出山便引出了这么些个腥风血雨?不算那些无法自保的小门派,凤门、望月山庄、初映宫全都牵扯了进来,真是巧合么?

  宋知秋倒没想过白芷还有着这样的困扰,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你我这样的交情,还需分的这么清楚吗?"

  白芷默了默,突然展颜笑道:"那你我是怎样的交情?你可是要与我做金兰么?"

  宋知秋一愣,撒了手。

  白芷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杯底留了抹浅浅的红,映着烛火。

  不管是怎样的交情,她会护着宋知秋就如同宋知秋会护着她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这章的字数不像话,可看在我脖子疼的快要断掉的份上…你们就忍一次吧!我会补偿的!

☆、榆木疙瘩跟豆腐心

  前边儿说望月山庄依山而建,有一道天然的天险隔绝,桥梁的机关在望月山庄里面,外人想进去而不通过桥锁那除非是插上了翅膀。

  马车停在天险的桥头处,只听到驾车的人不知道吹了个什么玩意儿,那声音似鸟雀又像铃声,很是奇特。

  宋知秋支开马车的窗子伸出头来看了一眼,瞧见天险那端被高高吊起的桥梁缓缓下沉,锁链与木头的声音咯楞咯楞的响成一片。月光稀薄,只大体看的清那桥梁的轮廓,以及天险那头几盏星星点点的篝火。

  "到了。"宋知秋回头对白芷道:"山里风凉,忘了带个披风出来。"

  白芷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原本就坐了一整日的马车坐的腰酸腿疼,还没等着歇歇又是一通舟车劳顿。虽说望月山庄在这山上修了条栈道,可毕竟山路难行,一路上颠簸的骨头都要散了架。

  看了眼天色,已经过了亥时。

  "不打紧。"伸出手握了握宋知秋的手,道:"我常年在山里呆着,这点寒气算不得什么。"

  感觉到白芷手心的温热,宋知秋心里宽慰了些。

  锁桥已经放了下来,马车继续缓缓的前行。天险宽而深,一眼望不到底,四周有薄薄的雾气萦绕。底端呼啸而过的风声像是从地底发出的厉鬼惨叫,尖锐恐怖。行至桥中,看这山上的的松柏也像是鬼影重重,张牙舞爪的四处伸着枝条。

  这望月山庄远不如它的名字般美好,更像是阎罗殿的所在。

  过了桥,马车停在山门石阶处,至此便是望月山庄的正门了。驾车人垂着手立在一旁,等着她们从马车上下来,头不抬眼不睁的往前一指:"请。"

  宋知秋拱手:"这一路有劳了。"

  驾车人哼哼了一声:"这位车底下的小哥儿,这一路更辛苦。既已到了,还不下来吗!"喝了一声,驾车人掌风一扫,马车底下骨碌翻出一人。

  温良刚稳住身形,那驾车人已经驾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走远了。

  宋知秋看着石阶之上的朱漆大门,道:"这望月山庄真是藏龙卧虎之处啊,一个驾车人都能察觉到你,他的功力不在你之下啊温良。"

  温良上前一步,道:"十二护卫已经顺着桥底过来了,要不要…"

  宋知秋抬手打断他,摇头道:"他既能感知到你的存在,十二护卫又怎么可能瞒过他?只怕是整个望月山庄都知道咱们一共来了几个人,他们沉得住气,我们要比他们更沉得住气才是!"

  温良抱拳:"属下知道!"

  白芷看着宋知秋,脸上有些凝重:"上去吗?"

  话音才落,那朱漆的大门咯吱一声闪出一条缝,慢慢大开。里面出来一行人,为首的青年穿着象征程家权力的一身金绣巨蟒图案的衣裳,一双眼睛生的极美,倒跟程素馨有几分相似,估计正是她们此行的目的,程锦颜。

  宋知秋稳稳的站在山下等着程锦颜下来,微微一歪头对白芷道:"一会我还是称你为娘子。"

  白芷眉梢一挑:"以后若有机会,我也换上男装,也要叫上你几日娘子!"

  宋知秋不动声色:"你若喜欢,不必等以后,我日日叫你相公也可以。"

  程锦颜已行至跟前,拱手对三人道:"初宫主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多多包涵!"

  宋知秋也端着态度回礼:"程少庄主客气了,客气了。"

  这位程少庄主看起来已有二十四五,可脸上好似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意气,跟整个暮气沉重的望月山庄有些格格不入。他打量了一眼宋知秋三人,笑道:"舍下备了几间厢房,初宫主可以安心在这里住下,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尽管与张管家提出来。"

  这话说的倒真像是她们只是单纯的来做客的。

  宋知秋笑吟吟地开门见山:"程少庄主好灵的消息啊,不知道请我们来此的目的何在?"

  程锦颜谦虚地笑笑:"初宫主的大驾未到四边城时消息却早早的飞了进来,加之阁下盛名在外四边城中百姓自然格外留心。望月山庄得他们支持这些年,总该安他们一分心才是。"

  还真就是那店小二传递的消息,宋知秋对白芷道:"果真如你所说,那小二确实是个唯利是图之人,真是可惜了我那五十两银子了。"

  白芷哼了一声。

  宋知秋哈哈了两声。

  程锦颜看了眼白芷,问道宋知秋:"这位姑娘是?"

  "我娘子。"宋知秋一脸深情的看着白芷。

  程锦颜咳了一声:"原来是初夫人。"

  初夫人面皮一僵,拱手道:"见过程少庄主。"

  又客套了一番,程锦颜引着三人去了厢房。路上还客气的与宋知秋交流了一下关于四边城这起流言的感想,与宋知秋的想法相同,不知是哪一方的势力想要隔山观虎斗,来个坐收渔人利。

  宋知秋诚恳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爱.书.楼.发.布.态度:"程少庄主果然胆色过人,明知道我们来意不善还能坦诚相迎,实在令人佩服。"

  程锦颜也谦虚的笑笑:"并非在下目中无人,只是放眼江湖中敢来望月山庄寻晦气的还真是没有几个。"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暗藏心思。

  程锦颜备的这几间厢房很是雅致,打扫的一尘不染,看样子是早做足了准备。白芷瞧见花瓶中插着的几枝杏花,道:"远不如你院子里的那些开的好看。"

  宋知秋往塌上一歪,单手撑着头:"那你日后可愿去我那里常住?"

  "常住?"白芷若有所思的折了朵杏花捏在手里:"你同我说的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不是?那就日后再说吧。"

  宋知秋朝她招了招手让白芷坐在她身边,把头枕在她腿上抬眼看着她的下巴,有些幽怨:"方才,你说要与我做金兰姐妹什么的可是真心?"

  白芷点头:"我又不是你,总说些有的没的来寻我开心。"

  宋知秋猛地起来,激动道:"我若说是真心你可信我?可会怨我?可会不理我?"

  白芷一愣:"什么真心?"

  宋知秋突然就泻了气,幽幽道:"没什么,睡吧。"

  白芷不知她为何突然情绪就低落了,指尖花一弹落在大理石的桌面上,淡淡道:"那年我七岁,整个村子遭了瘟疫,我和我爹娘是最早被关起来的那一批人。那场疫症来势凶猛,一天就死了好几个人,我爹熬了三个晚上第四天就断气了。是我娘拚了命的才把我给送出去,我是唯一一个进了那间屋子还能再活着出来的。若不是遇到师傅,我大概也早就饿死路边。这些年,我别说姐妹连朋友也没曾交过一个。你问我可是真心,可你又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除了师傅便不曾再对谁真心过了。"她看着宋知秋,笑了笑:"而你是第二个。"

  宋知秋咬着下唇,勾着白芷的衣角,低声道:"这些年来,我也不曾对你之外的人这般好过。"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指着隔壁温良的屋子:"温良一直跟着我又从不撒谎,你尽管可以去问他。"

  白芷轻笑了一声,道:"正因如此我才对你另眼相待,你总说我该活泼些,可你又何尝不是对人拒之千里。"

  宋知秋懊恼的往床上一滚,拿着被子蒙着头闷声道:"你不懂!"

  白芷揪着她的被角:"你这样倒像个女孩子了。"

  宋知秋不理她,可等白芷熄了烛火躺到床上,她又默默转过身子搂着白芷的腰,头抵在她肩上,语气不明朗:"我只是希望你对我是有一些不同的。"

  白芷望着门缝里渗进来的月光,暗想有一些不同是怎么个不同法?

  翌日一早,程家的下人端着洗漱的器具在门外站了小半个时辰,宋知秋才打着呵欠开了门。洗过脸漱过口,下人又把早饭端上来,银丝馒头卷,南瓜糯米粥,一碟酱牛肉切片跟一碟脆瓜酿虾仁。

  丰盛又清淡,白芷跟宋知秋醒来到洗漱到一餐用完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白芷是向来话少,兼之周围都是程家的人便不愿开口。宋知秋则是心里有些许不爽快,难得的不想说话。

  碟碗撤下,又奉上新春的茶叶,雨前的龙井,南边才刚采摘了望月山庄这边就有了新货,不仅是财大气粗能代表了的。跟龙井茶配着的茶点也是出自名厨之手,香芋糕与奶团子。

  白芷看了眼在一旁伺候的下人,皱了皱眉。

  宋知秋低头喝茶,似是感知到白芷心中所想沉声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都下去吧。"

  下人们鱼贯而出,没有一点儿声音。

  白芷也低头喝茶,绕开奶团子取了块香芋糕。茶喝到底糕点吃完才决出不对味儿来:"你在不高兴?"

  宋知秋拿起一个奶团子放在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抬眼看着白芷看了半晌,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没有。"

  白芷不信:"那你一早上到现在一个字儿都不说?"

  宋知秋诡辩:"我没睡醒。"

  白芷依旧不信:"还是因为昨晚上?"

  宋知秋一个奶团子塞进去,打了个饱嗝:"没有。"

  白芷不问了,按照她对宋知秋的了解,若是她这么一直问下去只会没完没了,不理她反倒是就好了。

  见白芷不说话了,宋知秋默默的喝了三碗茶,三碗茶之后又是堆起一脸笑:"白姑娘你不高兴了?"

  白芷又拿起一块香芋糕,觉得着糕点味道不错,改日可以与做这糕点的师傅探讨一番。余光撇见宋知秋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没有。"

  宋知秋继续眼巴巴:"那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芷继续不咸不淡:"我刚发现我也没睡醒。"

  宋知秋一脸欲哭无泪:"白姑娘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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