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 作者:司颂【完结】(11)

2019-04-13  作者|标签:司颂 阴差阳错 江湖恩怨 洪荒

  之后几天,墨砚明显感觉到冯泽的心情好了许多,夜里不说失不失眠,最起码躺下的早了,早晨去宫里的路上也不再y-in沉着脸,有天从宫中出来时手里还抱着个缎面布料包着的手炉,墨砚问他:“爷,这个手炉哪里来的?”

  冯泽嘴角刚刚弯出一个弧度,立马抿了一下嘴:“大殿下赏的。”

  “爷,看来大殿下对您十分赏识啊。”墨砚乐呵呵。

  冯泽瞪他一眼,绷着脸提高一个音量:“胡说什么呢!”

  墨砚不明不白被训了一嘴,直到回府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最后只归终于自己不可妄加揣测大殿下的意思。

  被揣测的大殿下万俟弘上了马车,以辞在一旁看了万俟弘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他平日里装作平常的随从跟着万俟弘,想法和胆子倒是比以前大了很多。

  万俟弘掀起帘子向外看了一圈,坐正:“说吧,什么事。”

  轿子比一般的要大,以辞起身跪在万俟弘面前,说到:“大殿下似乎对这位议官有所不同。”

  万俟弘眼皮一抬,所答非所问:“你和以辰似乎也有所不同了。”

  以辞周身骤然升起一股寒意,压低身子几乎贴到轿子底:“主子赎罪,以辞多嘴了。”

  每每说到重要的事,以辞便不再叫他大殿下,而叫主子。

  万俟弘扭着手上的扳指忽然又朗声笑了,他用脚尖一下一下看起来漫不经心似的点着以辞面前的轿底:“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不好。你们两个打小跟着我,师傅把你们培养成暗卫,从最一开始教你们的便是藏于黑暗,杀人无形,久而久之这x_ing子愈发沉闷,看起来太过y-in沉了些,实在让人心堵,这几年我让你暴露出来,倒是像了些正常人。”

  万俟弘话说的软,里面藏的意思却让人不敢细想,若是以前,这必定是在提醒以辞已经失了做暗卫的基础,可现在以辞摸不准他的意思。自打此次他们找回万俟弘后,万俟弘动作语言神态乃至习惯都不曾便,唯有一点——气质不同了。

  以前的万俟弘是把藏于刀鞘中的剑,危险但隐忍;如今又在剑鞘外绕了层白雾,叫人摸不清雾气底下的剑是隐而不发,还是早已出鞘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正席卷而来。别人感觉不出,以辞作为他的暗卫,终日里做他的影子,倒是感受到了一些细枝末节。

  以辞跪在那里不敢动,呼吸都放轻了。

  “起来吧。”万俟弘把脚收回来,扭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末了,他合上眼漫不经心的说:“你还记得我母妃死前让我去找的那个宝物吧,我找到了。”

  “找到了?”以辞蓦然抬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脸上一直不变的表情头一次有了变化。

  万俟弘眉头皱起来,声音放轻了些:“嗯,我当初去汀州就是为了它,后来从一个青年男子手里拿过来的。”

  以辞又问:“主子,这宝物的消息不能散出去,那个人……”

  马车里一时没了言语,只听到轮子压过雪地的骨碌声,半响,万俟弘舒展开眉头:“放心,当场就杀了。”

  以辞轻轻的说到:“主子,容我多说几句,那造化玉蝶是唯一一个可以证明您身份的东西,当年玉夫人进宫前把它交给贴身侍女,本想待您知事后再交付于您,只可惜后来师尊去找,那侍女竟失了踪迹,这些年造化玉蝶也不知被多少人见过。您务必要小心啊。”

  万俟弘挑着眉毛扫了以辞一眼,轻笑:“得了,还没有我大呢,怎么说的好像你亲眼见到过这些事一样,你现在可越来越像师傅了。”

  以辞还想说些什么,被万俟弘抬手制止了。

  回府后万俟弘就进了书房,以辰从房梁上像个羽毛一样飘下来,递给他一封信:“那边的消息。”

  万俟弘拆开——锦月已取兵符。

  万俟弘把信纸放在烛火上烧了个干净,坐在椅子上嗤笑了一声。

  近几年朝廷风平浪静,百姓安居乐业,吃穿不愁,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表象,丞相司马和御史大夫沈忠暗中勾结,朝中有一半都是他们的人,太尉手掌兵权,看似孤家寡人,谁也不亲,可是去年收过二皇子万俟朔宗送过去的一个其貌不扬的丫鬟,摘了脸上的□□后分明是红极一时却忽然宣布病死的花魁锦月,是个清倌。也难为他那个弟弟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弄出这一出狸猫换太子。

  可惜万俟朔宗不知道,锦月是和以辞以辰一起长大的,十岁时以辞以辰跟了万俟弘,她便被送去了京城中最大的青楼——人间醉。

  皇帝正值虎狼之年,突然一朝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白发仙人要带他走,醒来后就痴迷上了修仙悟道,朝政倒还一样处理,只是三皇子万俟朔昌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位能通鬼神的大巫师献给皇上,据说可为皇帝炼制仙丹,延年益寿,万年不枯。丹药怎么炼的万俟弘不感兴趣,只是近几个月皇帝的梦做的格外多了些。

  万俟弘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指敲着桌面,网已经织的差不多了,只差猎物自己向上撞了。

  第10章 糖葫芦

  临近年关,京城热闹非常,冯泽打听到城西搭了个戏台子准备唱戏,一来珠岚族没有唱戏这一传统,二来再过几天正除夕,城中就没有几家铺子开张了,便和万俟弘提议带着他们出来看戏。

  接到珠岚族的人后,万俟弘扔给冯泽一个卷轴,上面蝇头小字写着戏曲的大概介绍,冯泽当下心里一暖的同时又羞愤异常,他不懂戏,又忘了要给珠岚族一行人翻译这件事,实属不该。

  冯泽握着卷轴低头道了声谢。

  万俟弘这个人,再次遇见还是能轻易掌控他的心跳。初遇时,他什么也不懂,是个只会读书的小少爷,万俟弘刚离开那段日子,冯泽反思过自己是不是太幼稚,像个孩子,于是他努力让自己变得成熟一点,再后来,冯潇出了事,冯雍从太守的位子上掉下去,冯淮的生意也因此没了大半的收益,三哥冯澍从军三年在外打仗,生活硬逼着他由少年成长为一个男人。

  可是,冯泽泄气,他现在站在万俟弘面前,依旧少不更事。

  冯泽摸着手炉外面的那层绒布:“不如臣现在就去通史的马车上讲戏?”

  万俟弘禁了一下鼻子,反问他:“所以译官想一个马车一个马车轮流讲吗?他们可是有三辆马车。”

  冯泽不出声了。

  马车晃悠到宫外走到城中,街上来往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进来,年味格外的重,万俟弘和冯泽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意思。

  万俟弘掀开帘子吩咐车夫:“停在这里吧。”

  他先跳下去,然后伸出手接冯泽一起下了马车,万俟弘的手在冬日里也温暖干燥,冯泽把手缩回袖子里,握成拳好让这温暖多留一会儿。

  墨砚见冯泽下了车,忙抖开斗篷披在他身上。冯泽扯过斗篷两端的丝带系在一起,走去通史轿子前,做了个揖:“要属新年的年味,还当是天子脚下的寻常闹市中最浓,不如各位现在下车,我们一路边看边走过去。”

  这是京城里最大的一条街市,大概是街上置办年货的人太多,竟也不觉得多冷,两边是些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还有商贩在外面摆上架子,布料,对联,鞭炮都摆上,花花绿绿摆了一片,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街角。

  穿着厚棉衣的老人举着冰糖葫芦c-h-a干从街那头走过来,竹签上的山楂一个个红彤彤,圆滚滚。万俟弘从腰带中摸出个碎银子递给他,买下了全部的糖葫芦。万俟弘从上面抽下来一根最好看的递给冯泽,山楂上的糖浆光滑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冯泽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接过冰糖葫芦,心里泛着一点甜味。

  然后就听万俟弘说:“给通史送去,也介绍一下冰糖葫芦,算个新奇玩意儿。”

  冯泽刚存起来的那点感动须臾间便破碎了,他怎么能以为这冰糖葫芦是赠予他的,冯泽喉咙上下滚动一下,举着冰糖葫芦送去通史面前,从材料到制作统统介绍一番。那通史尝了一口,被酸的半边脸都皱在一起,片刻后又返上来甜味,瞪大眼睛连连叫好。

  万俟弘吩咐以辞把所有糖葫芦都分给这些使臣,分不完的便送给经过的孩童。这回,他又拿起一串递给冯泽。

  冯泽不乐意,又不表现出来,闷声问:“这个给谁?”

  万俟弘被他逗笑,把糖葫芦塞进他手里:“还有谁?”

  墨砚在一旁低声提醒冯泽:“爷,这是大殿下给您的。”

  冯泽当即想敲碎了他那个榆木脑袋,最后只得接过冰糖葫芦,却只举着不吃。墨砚见他只举不吃,想接过来替他拿着,想了想又觉得是大殿下赏的,必须得由冯泽拿着,就跟在后头不说话了。

  两地风俗不同,街上那些普通玩意儿都是珠岚族人没见过的,于是个个都新奇,个个都想看看,那个通史拿起一个绣着鸳鸯的手绢看着很喜欢,冯泽便给他解释说这是珠岚国特殊的柳叶节绣法,绣出来的图案突出在手绢上,就像真的附在布料上一样。

  那通史是个中年汉子,粗糙的手指捏着喷香的手绢怎么看怎么喜欢,请冯泽问小贩手绢卖多少银子,他想买回去送自己的娘子。

  小贩听面前这群人说他不懂的语言,拿着手绢的人长的也与他们不同,就新奇的多看了几眼。皇城脚下的百姓,胆子和见识也比普通百姓大许多。冯泽问他卖多少银子的时候他连连摆手,说要过年了,既然是从远方来的客人,就讨个彩头不收钱了。

  冯泽没明白送异族人礼物为什么能讨彩,但不方便问,只是按照小贩的意思翻译给通史听,那个粗糙汉子听完犹豫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个不知什么材质的牌子递给小贩,告诉冯泽这是他们那里代表服气的东西,送给小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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