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萌文[合辑] 作者:苏长华【完结】(9)

2019-04-12  作者|标签:苏长华

  一只雪白的野鹭飞到他身边,把嘴里衔的小鱼放在他手心。

  严子陵微微一笑,放下右手中的钓竿,修长的手指拈起小鱼又塞回到白鹭嘴里:“我会自己钓鱼,你的鱼就自己吃吧。”

  白鹭仰起头,伸着脖子,喉咙一动便把小鱼吞了下去。

  严子陵在一旁笑着,重新举起钓竿:“如今天下终于安定,这富ch.un山中清风流云,才真是属于我们的。”

  白鹭满意地向天长鸣几声,似乎在应和他的话,一扑腾翅膀,飞向山林深处去了。

  “别藏了,出来吧。”严子陵好笑地开口道,“你来了三回了。”

  “嗯……是的。”树后一个人蹑手蹑脚地钻出来,又回头招手让树丛中一同藏匿的几个人也都出来。几个人纷纷对严子陵点头哈腰:“严先生,这回我们带来了黄金千两,前来聘请您。”

  怕开的条件不够丰厚严子陵不会动心,那人连忙补充道:“陛下说了,只要您愿意前去相会,还要什么只需开口,都会满足您。”

  “哈哈哈,都十五年了,阿宣还记得我啊。”严子陵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车都来了,又有厚礼相送,那就去会会故人。”

  这天下之大,除了他,再没第二个人敢直呼直呼当今皇帝刘宣的名讳了罢。

  严子陵悠然上了车,此番离开吴山越水的灵秀,再入帝京繁华,谁知道又有什么新的旧的人和事在洛yá-ng相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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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洛yá-ng,馆驿

  房中,严子陵穿着青灰色的中衣,枕着手臂,悠然闭目仰躺,口中哼哼着小调。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噫……”

  “子陵,你一点都没变。”一个温润而威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严子陵依旧顾自躺着,就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我狂放惯了嘛,你知道的。”

  “啊呀子陵。”刘宣解了外衣,还与当年一般,径直枕到严子陵的小腹上,“那你觉得我变了吗?”

  严子陵沉默良久,低沉着声道:“你稍微有点变了。”

  “啊?”刘宣惊讶地抬起头,旋又平复枕回他腹上,“我哪里变了?”

  你是觉得我变老了,还是变丑了,还是觉得我得到了皇位,就变自己的初心?

  “你变胖了,压得我喘不上气!”严子陵倏地坐起来,把刘宣推开,“阿宣你个馋猫,十五年前住我家一个月吃了两百斤米,你现在当了皇帝是不是更能吃了哈哈哈!胖成这样还睡我身上!你这么多r_ou_应该你给我当枕头用的,一定很软!”

  “你……”刘宣清雅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子陵,你竟然还提那个……我……我那时候……吃的多了点,我给你钱就是了,干嘛提那些个……”

  “哈哈哈……你今天不是派人给了我黄金千两嘛,那就当做还钱了。”严子陵指了指自己身边,“那时候你说,只要我帮了你,等你当了皇帝,就什么都听我的。现在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坐过来给我当枕头吧!”

  “你这狂放样子呀。”刘宣坐到严子陵的身边,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没错,我就是想到了当年的承诺,派人去请你来洛yá-ng。可是为什么请了你三次你才来呢?”

  “才三次已经便宜了你。要不是看在千两黄金的份上,我是不会只请三次就来的。起码也要三十次才够排场是吧?”严子陵抬起手抚了抚刘宣的脸,“现在你终于得到这天下了,感觉如何?”

  “感觉,还是需要你。”

  “十五年,你应该学会依靠自己了吧。”严子陵欣慰地笑道,“你凭借自己的双手,为自己开拓了这样一片朗朗天地。再用自己的智慧,去耕耘,去收获……”

  “你说起大道理来,好像还是挺对的。”刘宣伸出手,轻轻抚摸严子陵敞开的胸怀,麦色的肌肤,紧致而柔韧,“可是,你不再帮我了吗?”

  “人各有志。勉强多不好。”严子陵闭上眼,慵懒地开口,“阿宣啊,十五年了,我看到你也稳重了许多。接下来的事,我相信你自己可以的。”

  一人心在庙堂,一人心在山水。能走到最后么?刘宣与严子陵相枕而卧,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一梦,就是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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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十五年前,一个风雨j_iao加的夜晚。

  桐庐城里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一个淋成落汤j-i的人飞奔着冲进一座豪华的庄园。

  “啊欠!给本王拿一件干衣服!”刘宣打了个喷嚏,一边站在门廊瑟瑟发抖,一边抬头打量四周。

  这里当是一座地主豪强的庄园:四周高墙将这里阻隔成一方朝廷之手也伸不进的独立天地,庄园中上至生活用品,下至奢侈玩物一应俱全——甚至自己打造兵器。

  地主豪强割据一方,不受朝廷的管理,是当时的常态,刘宣并没有大惊小怪,而是惊喜自己终于有了庇护之所。

  “贵客里面请。”一位仆人将刘宣引入后堂,“我家主人就在里面。”

  “求件破衣服如此麻烦,竟然还要你见家主人。”刘宣不满地走进后堂,衣裳的下摆还在滴滴答答淋着水。

  堂上有个人背手而立,虽然只见一个背影,身姿依旧完美得令人心生遐想。

  “在下刘宣,拜见这里的主人。麻烦你给我件衣服,再给我点吃的,再给我住一晚……诶?你不是……”刘宣愣了愣,跑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你是我同学严子陵?”

  “啊?”严子陵惊讶地转过头,“阿宣啊?你什么时候自称起本王来了?”

  “额……我……你先给我衣服吃的喝的我们再说……冻死我了……好饿……”刘宣放开严子陵的手,抱着自己的双臂,故意装出一副可怜样,“我要吃……”

  “好了,你先去换身衣服,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刘宣想想也是,都同学五六年了,他还是了解自己的,便跟随者一名仆人去厢房换了衣服。

  换完衣服的刘宣到了饭厅,眼前已是满桌的菜肴。

  “啧……”刘宣激动地无以言表,坐下便狼吞虎咽起来,“子陵,你真够朋友……”

  “食不言寝不语。”严子陵故作不屑的样子,“吃完了再说。”

  哼!自己一个堂堂的王爷,竟然被他数落了?吃得快饱了,刘宣才想到一个贵族该有的风度,便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慢条斯理地细品起来——人大概只有吃饱了,才有闲心去折腾出“风度”二字吧。

  不过,刘宣还是将满桌食物吃了个j.īng_光。

  “吃饱了?”若非亲眼所见,严子陵简直不敢相信如此j.īng_瘦的刘宣能吃下这么多东西。

  “吃饱了!”刘宣拍拍肚子,“现在能有个地方舒舒服服睡一觉就好了!”

  “带客人去东厢吧。”

  跟着仆人再偌大的庄园里走,刘宣东张西望着,突然在一方j.īng_致的木门前停下脚步:“这里很香啊……有一股兰花的香味。”

  “这里乃是主人的房间。”仆人解释道。

  “怪不得这间房看起来特别不错。”刘宣指了指房门,“我就睡这儿吧。”

  “这……不……东厢有很多房间都很不错。这您睡这儿主人没法睡了。”

  “怎么会没法睡?”刘宣已经径自推了门进了房间,“这榻不是很宽敞嘛。我们同学的时候都睡在一起的。”

  “那……好……那小人就先退下了。”

  “嗯。退下退下吧!”

  仆人甫一关上门,刘宣便欢乐地蹦上了榻:“哈哈哈!逃个难还能有这么好待遇!随便进个地方还能遇到老同学!还是想了好久的严子陵!”

  “这里还真不错啊。”刘宣仰躺着,转头观察四周的陈列。

  左边是竹帘遮挡作屏风,能隐约见屏风外几案上一盏明灯,几案前似乎挂了一副孔子像,另一侧则悬了一张七弦琴。房中幽香也当是来源于案上的燃香,淡淡袅袅,令人心旷神怡。

  转头再仔细品味右侧雕花窗外,是泠泠檐雨溅地之音,闲疏散漫,生趣盎然,令人不觉而忘尘俗。

  这个严子陵真会享受啊!我也要来舒服舒服!刘宣在床上张成一个“大”字,闭上眼嗅着幽香,听着雨声。要是能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多好。

  往枕下一伸手,刘宣摸到一块软软的东西。好奇心驱使下,刘宣揪着那东西将它从枕下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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