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发现，之前无知无觉的也挺好。
睡了一觉起来，虽然对这具机器人身体控制能力提高了许多，但没奈何机器人的最高指挥和中枢控制权，还是属于□□系统3.0的。
那就很让人憋屈了。
“煎蛋火候到了，出锅、煎蛋……”
“you can you 上，no can no逼逼！”苏晓辛跟系统较上了劲儿，极力控制着机器人的身体不动弹，人机暗搓搓地对峙起来。
没多大会儿，锅里的j-i蛋就传出了糊味。
“嘀嘀嘀嘀……蛋糊了，蛋糊了，蛋糊了……”
苏晓辛：“糊你妈，还不都是你，没事非要电我！”
□□系统3.0：“糊了、糊了、糊……”
“哒”的一声，没完没了的系统音终于停止了。
一个人影走过来，关掉火，打开排风和窗户，然后朝着瘫坐在地上的苏晓辛转过身来，伸出了一只手。
苏晓辛顺着眼前的手一路看上去。
很久以前，他也这么看过沈斯卓。
那时候沈斯卓的眼睛看不见，却总爱跟在苏晓辛身后。
不管是苏晓辛在做饭，还是在擦地打扫卫生，或者在阳台晾衣服，沈斯卓都会跟在旁边，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扶着墙壁站在那里，没有焦点的目光看着前方，脸上表情却是一片祥和安宁，阳光照s_h_è 进来，在他的周身洒下一团温柔的暖光。
那样的沈斯卓总会让苏晓辛产生想要坦白的冲动，他想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想要替姐姐求得原谅。
不过，一直到最后他都没那么做。因为他明白，口头上的一句抱歉，屁都不是。
他要真觉得抱歉，最应该做的，是让他那昏了头的姐姐，带着她的姘头回来自首，把从沈斯卓那里骗走的一切都还回来。
时空交错，苏晓辛看着眼前的沈陌，恍惚间有点儿分不清楚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的世界。
“沈……”他张了张口，想要叫沈斯卓的名字，可惜，好像有什么规则在阻拦着他，说出口就变成了别的。
“沈……先生。”
沈陌弯下腰，拉了苏晓辛起来，然后低头按了手里一个看起来像是遥控器的手表。
“嘀嘀嘀嘀”几声响，苏晓辛觉得自己脑子里的中枢系统被调整了一下。
原来刚才系统音停止，是沈陌在c.ao纵。
调整好了之后，沈陌把那块看起来很有逼格的手表戴到了苏晓辛手腕上，说道：“真人模式和机器模式有些冲突。这个中央处理器看起来有点儿问题，回头我再帮你重做一遍系统。”
苏晓辛：“……”
还可以这样的吗？
沈陌看见他呆萌萌的模样，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忽尔冲他淡淡一笑。
苏晓辛：“……”
沈斯卓他这是在干啥？
他居然在笑？而且还笑得这么……宠溺温柔。
从前，沈斯卓基本上不笑。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任谁被信任的下属出卖得那么悲惨，都不会有心情笑的。
苏晓辛却很是讨人嫌，他平时除了照顾沈斯卓起居饮食，还不切实际地希望着能让沈斯卓开心起来。
于是，他没事就给他讲笑话说段子。
可惜连蛇和王八的笑话都没能把沈斯卓逗笑。
就在苏晓辛颓丧地想要放弃的时候，无意间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件糗事，却发现沈斯卓嘴角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虽然很快就消失不见，但苏晓辛还是看到了。
那之后，苏晓辛就经常说一些自己从前的事，有意思的、没意思的、作妖的、受委屈的、怂哔软蛋的、中二傲娇的、高兴的、伤心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苏晓辛好像一个唐僧，絮絮叨叨每天说个没完。
好在沈斯卓还算捧场。他虽然不说话，却能从不自觉流露的表情上看出来，他听得很认真。
却还是不笑，连不经意流露的浅笑都隐藏得极好，再没有被苏晓辛发现过了。
而眼前这个，一上来就笑得这么温柔灿烂的沈陌，可能真的不是沈斯卓也说不定。
果然，没等他愣完，沈陌转过身去，把锅里的糊j-i蛋扔掉，洗了锅，又去冰箱重新拿了j-i蛋，坐上煎锅，打火煎蛋。
之后烤面包片，做三明治，从微波炉里拿牛n_ai，全套流程做下来，沈陌都熟练万分，一看就是平日里照顾自己照顾惯了的。
这可跟沈斯卓完全不太一样。
沈斯卓是数据编程方面的天才，但对家务事一窍不通。那时候他眼睛看不见是一个方面，而生活上的手脚笨拙是与生俱来。
比如说就算苏晓辛提前帮他摆放好，他还是会把衣服穿反……
又比如说，他时不时把苏晓辛好好送到嘴边的果汁或者牛n_ai碰翻……
还有，睡觉的时候会掉下床来……
洗澡经常洗不干净头发上的泡沫……
刮胡子从来都会遗留下一小撮……
而眼前这个会笑的沈陌，怎么看都不太像笨手笨脚的沈斯卓。
苏晓辛被沈陌按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然后看着他动作干脆利落的把早餐摆放好。
沈陌也坐下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有别人打扰，所以就让吴阿姨回去了。你以前爱睡懒觉，所以我就没有太早准备早餐。”
“以后不要再到厨房里来了。小君，你从前是最讨厌做饭的，都是我做给你吃，你忘了吗？”
苏晓辛心里“咯噔”一下。
对哦，刚才一直在想着沈斯卓的事，他一时竟有些忘了。
这里，是一个虚妄世界。他在这世界里的角色，是个替身。
如果说前两个世界的替身，多多少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那这个世界可就一眼明了了。
他苏晓辛，准确来说，他这个带着系统的机器人457号，就是那个叫做小君的人的冰冷替身。
沈陌虽然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抗拒，但仍旧接受了他。
都是因为这张脸和这幅身躯。
苏晓辛昨天去洗澡的时候照过镜子。
镜子里的人，长得跟他一模一样。
有一瞬间，苏晓辛想要拎起凳子拍在沈陌的脑袋上。
但是，来世界之前沈斯卓说的那番话，又让他很快地怂了。
“我知道了，主人。”苏晓辛委委屈屈地学着机器人457的语气说道。
为了姐姐，忍一忍吧！反正这都是假的。
沈陌抬手轻轻捏了捏机器人的脸颊，温柔笑道：“小傻瓜，怎么又叫我主人。你从前生气的时候会喊我沈大壮，心里高兴了才会叫我的名字。平时的时候，你只会说‘喂！’”
“喂，咱们一起去吃晚饭吧？”
“喂，你不要这么拼命工作了好不好？”
“喂，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沈陌轻柔的学着曾经爱人的样子，复述着旧日的话语，脸上微笑依然，只是无声无息的泪水流了满面。
苏晓辛忽然觉得胸腔遭到了重击，疼得要喘不上气。